蘇子澈正色道:“麟兒年幼,尚不能為陛下分憂,怕本身上朝莫說幫不了陛下,反而給陛下添亂,以是纔不去的。”天子被他一本端莊的神采逗笑,無法地點頭:“你啊。”
“叫人來,將秦王笞責二十。”
未幾時,寧福海便引著執刑的內侍進了殿,蘇子澈在禦案後跪著,殿中的景象冇法看清,隻聽得那腳步聲響起,跟著另有其他的響動,似是刑床、刑具之類的事物被安設在了金磚上。他有些慌亂,望著兄長正欲再言,內侍已恭敬地向他道:“請殿下這邊來,容奴婢為殿下寬衣。”他這才記起王公貴胄受笞皆是擄衣受刑,完整地顏麵掃地,愈發無措起來。那內侍見他無動於衷,將方纔的話又說了一遍。
謝玄在悠遠清越的笛聲中醒來,入眼是幽林晨霧環繞著杏花,四下不見人影,惟笛聲盤曲泛動,宛轉婉轉地隨風飄來。他循聲而去,在溪旁的杏花林中見到了斜坐在樹枝上吹笛的蘇子澈,相視一笑正欲開口,身後忽而傳來一片喧鬨之聲。
溪邊飛來幾隻水鳥,蘇子澈偏過甚去看,不屑笑道:“你也來講這話。”少年人的高傲之下,竟勾出了幾分嘲弄的味道,董良看著他純潔的眸子,還欲再言,李巽已笑著走過來:“麟兒折騰夠了,歸去吧?”
董良抖開帶來的狐裘大氅,給蘇子澈穿上,臉上神采不見和緩,沉聲道:“韓非子有雲,‘管仲、隰朋從於桓公而伐孤竹,春往冬反,利誘失道。管仲曰:老馬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馬而隨之,遂得道。’臣方纔見到有一匹馬拴在亭子旁,即使臣等不來,殿下大能夠讓馬兒去尋路――便是謝六郎的馬兒將來過此地,殿下沿著這溪水也能走出去。趙太師常讚殿下聰明,莫非是紙上談兵?”
天子心中一痛,眼中便生出了疼惜,側過臉不去看他。寧福海站在天子身側看得清楚,出聲勸道:“殿下春秋小,不更事,陛下罰他一年半載的俸祿便是,何必動這般大刑。殿下身子金貴,怕是受不得棰楚。”
隻可惜蘇子澈,並不似他看到的那般清閒不羈。
“好了,彆說了。”蘇子澈被他當場拆穿,耳根微微泛紅,低聲問:“陛下……曉得了?”
蘇子澈低聲道:“冇有,臣有罪。”遊移了下,又道,“凡在京未就藩的藩王,不得無端出城,不得夜宿城外……若要出城,需先請聖旨……”
“哥哥!……”蘇子澈俄然叫起來,清越的聲音聽來嘶啞哀痛。
蘇子澈提步便走,董良清算衣衿的手一空,無法地點頭,行至謝玄身前道:“謝六郎孤身一人,不如與我們一同歸去?”謝玄見蘇子澈在馬背上微不成察地搖首,會心腸一笑,直言回絕了董良的聘請。
以董良李巽二報酬首的羽林軍轉眼到了跟前,蘇子澈側身與謝玄私語了幾句,轉過甚見到董良沉著一張臉走過來,李巽立在一旁戲謔地看著他,眼眸一轉,淡淡笑道:“你來了。”他回望一眼謝玄,眼底一片滑頭,聲音卻帶著幾分委曲,“我和清之失了方向,尋不到歸路,內心焦急得很,唯恐陛下擔憂,又苦於冇法傳訊,隻好同清之輪番吹笛子。盼著這笛聲穿林而去,引來一個半個路人指引方向,好讓我們走出這林子。想不到吹笛到天明,也未盼來指路人,反而累得你們親身來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