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顧恤地看著他,輕描淡寫隧道:“謝玄是京兆尹之子,你與他莫要交從過密,謹慎禦史奏個你‘結黨營私’之罪。”
他想到的,天子何嘗想不到。蘇子澈夙來嬌縱,仗著先帝的偏寵,從小就受不得半點違逆,便是身為儲君的蘇子卿都需讓著他順著他才行。天子並非不肯寵他慣他,隨他是走馬章台還是沉湎詩書,他都能夠由著他混鬨,少年兒郎,肆意清閒些又能如何。蘇子卿既為儲君,因著皇位的桎梏,向來不期望自在,而他遠嫁黎國的胞妹,也不過是換了個金絲籠待著。唯有麟兒,生來就不受拘束,他也不肯到處拘著夙來寵嬖的弟弟。隻是再如何清閒儘情,都不能忘了一個“度”字。為著上元之事,天子將他留於宮中,他卻因陸離受傷而不歡暢,哄了數次才垂垂開顏,昨日蘇子澈說想出宮喝酒,他明顯擔憂得很,卻不忍掃了他的興趣。
“麟兒連早朝都不如何去,又怎會結黨營私?”蘇子澈不屑地扯扯嘴角。天子笑罵:“還敢說!單單是你無端不上朝這條,就攢了多少廷杖了,嗯?”大寧律法,凡四品以上在京官員每日卯時上朝,一次無端不去便要笞責三十,滿三日科罰升一等,二旬日不去便是訊杖一百,不死也得落個殘疾。蘇子澈去歲入朝,仰仗父兄寵嬖,一個月也不見得上朝一次,偶爾見父兄同朝臣議事,他還嫌那些老臣們聒噪。若真遵循律法履行下來,就不但是杖責一百這麼簡樸了。
董良上前一步假裝為蘇子澈清算衣衿,附耳道:“皇上見宮門落鑰時你仍未歸,當即命羽林軍來尋你。幸而李巽及時趕到,說你不堪酒力,夜宿竹醉堆棧,又言你邇來連日歇息不好,夜間展轉反側,此次雖是在宮外,卻可貴睡得熟了,盼望皇上諒解……”話音一頓,董良俄然長歎,“殿下不滿至尊這幾日將你囚禁宮中,可陛下夙來寵你縱你,幾近事事都順著你,這份尊榮,倒是連幾位皇子也比不得的。殿下……”
“哥哥!……”蘇子澈俄然叫起來,清越的聲音聽來嘶啞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