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風小些的時候,乾癟軍士都要探頭往外看看,如此數次,那副謹慎模樣又引得火伴們笑話不已,倒又多些談資。
眾軍士的心被刹時提起,彷彿到了嗓子邊,好久纔有軍士淒聲厲喊出口,不一會,又有復甦些的大喝:“莫亂鎮靜!或是上黨三公子移師北上?”
“是極!是極!且你我多麼人,便思慮萬千,於事亦無半分變數!何必憂心?”
六月中旬的朝陽下,太原陽邑縣東麵低矮城牆上,趁屯長不在跟前,一群值守的郡縣兵全眯著眼,嬉笑著小聲閒談。
連被幾人諷刺。那矯飾動靜的乾癟軍士便漲紅了臉。先支吾過兩聲,繼而不忿:“我意非如此!諸位當知,本縣與沾縣正相鄰。黑山賊若繞出太行,到陽邑便是平地,不過百餘裡地,快馬半日可到,已需得小翼防備!自往陽邑戍守,每聞沾縣賊至,我便肉跳得緊!”
黑山賊占有陽邑,高乾不急,坐鎮上黨的袁三公子卻等不耐煩。前次進占河東、謀奪司州刺史位得勝,目前正需建功,幸虧父親麵前表示一番,不然如何與大兄袁譚爭?
上黨治所宗子縣到鄴城不過四百餘裡,袁尚正芳華少年,河東兵敗後,隻駐軍於宗子,並不便回鄴城覆命,可見其心未熄。得黑山賊出太行,陽邑淪陷的動靜後,袁三公子急與逢紀商討,修書一封,令人經滏口陘飛遞袁紹,求冀州兵發太行,斷張燕歸路,又自請與高乾合兵剿賊。
“黑山賊數敗,今已勢衰,不敢輕出太行,兄無需多憂!”也有常日乾係好的,拍著乾癟軍士肩膀,安撫道:“上黨軍馬雖遠,晉陽卻有高刺史在,麾下多為騎卒,至本縣路途皆為平地,若賊至城下,救兵一日便到!”
校尉滿頭大汗,不知是熱的還是嚇的,急轉頭令親衛:“張燕來犯,速分報晉陽縣高刺史、宗子縣三公子,求援!”
城牆上大家惶恐失措,隻剩乾癟軍士還在喃喃自語:“城小牆低,常日不修戰備,便有三千軍士,抵得甚事?”
袁尚得複書,大喜。他現在統領著一萬五千軍,尚嫌不敷,便自郡縣兵中調出五千,湊足兩萬之數,北上與高乾合戰張燕。
可惜兩下還離得遠,又有煙塵滿盈,視野中隻要長長挪動著的恍惚黑影,冇人能認得清楚。
用不著看清旗號,衣袍各色混亂、甲冑稀缺、很多人頭頂上還裹著黃巾,越來越多的人已能從彆的方麵鑒定來者的身份。
近月未曾有雨,合法隆冬時節,這塊盆地裡的地盤早乾得狠,大風颳過要帶起漫天灰塵來,軍士們衣袍、甲冑上被灰土染得醬黃,巾幘下的髮絲、脖頸上也都附著細細一層沙土。
沾縣地處太行深處,自有黑山賊以來,哪歲不淪陷兩三次的?幷州人早已見慣,其他幾個軍士儘不覺得意。皆笑乾癟軍士大驚小怪,又有人道:“沾縣早為官家所棄,並無軍士駐守的,縣令每聞賊來。便令人開城門歸入,自守於家中護妻小,縣令家貧,故從不為賊所害,待賊眾擄掠而去,又複出為官,此事早人所共知!”
三今後,楊鳳、杜長、龐雙戟自沾縣來,除兩萬可戰精乾外,隨行另有各部十餘萬的老弱婦孺——鄧慕安珠玉在前,張燕此次也是破釜沉舟,決意先放棄太行,傾巢而出,並不怕袁紹斷後。
除非袁紹有生之年得登至尊位,不然不能有升賞,功績再大有何用?若真立下潑天大功去,恐反遭猜忌,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