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她送到門口,屈膝施禮。她驚奇道:“朱大人不走麼?”
我大驚道:“如許快!還不到頭七呢。”
感慨身為妃嬪的運氣,痛恨周淵離宮的斷交。感慨寵遇無常,痛恨師尊為天下女子豎起畢生難以效仿的狷介與造作。身兼她的弟子與他的妃嬪,約莫可算作兩重的不幸。
劉離離道:“mm心中一向有一個疑問,本日大膽就教姐姐。當時待選的女孩子如許多,姐姐為何單單選我入宮?”
昱嬪自嘲道:“百無忌諱?不過是無知罷了。”
我淡淡一笑:“她一向是如許,何曾軟過?”
劉離離點頭道:“我這個女史,是托了姐姐的福才氣做上。皇後恐怕是感覺我笨,才叫我入——”
辛夷屈一屈膝,又道:“二來,是娘娘有句話要問大人。靜姝娘娘明天就要出殯了,我們娘娘是要親身去送的,大人可要一道去麼?”
我一怔:“娘娘何出此言?”
我歎道:“好吧。勞煩姑姑奉告我靜姝停在那邊,我去瞧一瞧她。”
【第二十九節 正法之難】
紫菡冰冷的鬢髮猶貼在我的腮邊。我心中一酸:“不必了,我怕她和她們一樣命苦。”
劉離離道:“此事略有耳聞,隻是不得姐姐親口考證,我老是不信賴。”
我曉得她怕我悲傷,可我早已無淚。我悄悄應了一聲,將我最敬愛的一對紫玉釵放在她的枕下。忽聽門口的兩個宮人驚呼道:“奴婢拜見昱嬪娘娘。”
在漱玉齋放心養了兩日,精力也好了很多。午膳後,我歪在西耳房的南窗下打盹。日光正盛,透過糊窗的明紙灑在我的臉上,合上眼皮,麵前還是明晃晃的一片。宮苑寂寂,一個小丫頭坐在窗外,雙丫一點一點,想是首犯困。屋裡有西域進貢的香草氣味,催人慾睡。
旻嬪無法地看了我一眼,扶著玉瑱的手遠遠去了。芳馨道:“昱嬪娘娘比疇前軟和了很多,她與紫菡並無友情,這個時候卻還肯來送一送。”
芳馨道:“這想必不是難事,隻是到當時陛下說不定還要冊封女人,女人當如何應對?”
我亦擦乾手,一麵低頭往手背上塗蛇油,一麵低低道:“這又何必?”
芳馨道:“另有兩分是甚麼?”
忽聽呼啦輕響,麵前一暗,本來是芳馨過來放下了竹簾子。我睜眼道:“姑姑如何來了?不是去午歇了麼?”
劉離離看著內裡的水漬,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隨即提起濕漉漉的雙手,用香軟枯燥的手巾擦乾,淡淡道:“我意已決。”
我笑道:“要陛下堅信並非殿下和我教唆慎妃他殺,才氣算非常。”
昱嬪道:“我來送一送靜姝,不必奉茶了。”說著徐行而入,見我也在,不由一怔,“朱大人也來了。”
辛夷走後,我便帶著芳馨出了門。自益園一起向東,到處都有宮人在做補葺打掃的工夫。陽光下飛塵如雪,像宮人們的笑聲普通輕巧歡樂。益園裡的枯樹枝上,已經紮滿了碧瑩瑩的綢帶和五顏六色的絹花,彷彿仲春風景。簷下廊前,都掛上了新嶄嶄花簇簇的宮燈,蹲獸鐵馬都被擦得亮光如新。麵前的歡暢光鮮愈發顯得漱玉齋暗淡冷落。我不覺問道:“明天是甚麼日子,如何如許歡暢?”
小蓮兒和綠萼捧了溫水上來,我和劉離離各自浣手。溫香的水浸過冰冷的手背,心也軟了下來。我感喟道:“mm一說去官,琳琅姑姑有多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