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一眼綠萼，綠萼摸了摸腰間的隱翠香囊，隨惠仙出去了。隻聽皇後又道：“另有一事，傳聞明天在花圃裡，高顯衝撞了皇兒，是如何一回事？”

皇後遊移半晌，含一絲歉意道：“既然玉機不反對――惠仙，你便去長寧宮一趟，將櫃中的畫取來一觀。隻許取畫，彆處就不必看了。”

我解下腰帶，褪下衣裳，翻開櫃門，將熙平長公主早就賞下的淡紫色繡百合花長衣拿了出來。我進宮之前，長公主為我做了兩套紫衫，一套丁香色，一套淡紫色。丁香色衣衫我進宮那日穿過，淡紫色的這套，我卻碰也冇碰過。

我穿好鞋襪，放下裙子，起家從案上順手拿了一本詩集翻看：“鄙諺雲，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太要足了強也不是功德。何況――”念及溫氏的俎豆之解與放縱高曜推還高顯之事，不覺嘲笑，“連一個乳母都曉得姑息養惡，盈而戮之。可見人還是要多讀些書纔好。”

不待我辯白，王氏忙道：“可不是麼？朱大人恐怕大殿下受了傷，就彷彿她不是奉侍我們二殿下的，倒比奉侍大殿下的於大人更經心！”殷紅雙唇如長蟲蠕蠕，幾顆淡黃牙齒似半吞的沙粒。

王氏道：“現在我們二殿下受了傷，不但要請太醫，還要回皇後孃娘。且看皇後如何措置！”說罷拉起高曜的手揚長而去。

我忙跪下道：“娘娘聖明，然竟日坐在宮中，不免偏聽，自是不輕易辯白清楚。”

皇後笑道：“你不必惶恐。夜也深了，本宮隻問你兩件事，你照實答覆便好。”

皇後道：“荒唐！既無真憑實據，怎能隨便去搜一個女官的屋子。”

商公公道：“大人何必問，去了便曉得了。”

我非常頭痛：“此人不提也罷。你去啟祥殿請殿下過來，就說我這裡有好聽的故事等著他。”芳馨回聲去了，換綠萼上來研墨。

我起家道：“天然要去。”

高曜瞪著帳頂想了想，在枕上狠惡地搖開端來。小孩子最怕孤傲，更怕夫子罰寫字。“孤明天去學裡給皇兄賠不是。”

我捏捏他的手道：“這有何難，隻要殿下做完了功課，臣女就給殿下說個故事。”

綠萼蹙眉半晌，方問道：“奴婢記得於大人向女人抱怨，說溫嬤嬤很不好對付。如何本日瞧著，這位溫嬤嬤竟一點不消於大人操心，於大人樂得讓她教誨大殿下。莫非她們二人和好了？”

我忙道：“臣女知無不言。”

皇後道：“熙平長公主總說你對本宮母子忠心耿耿，本宮卻心有迷惑，故請你來講解講解。”

高顯固然不甘心，但還是說道：“孤一時失手，還請二弟寬宥則個。”說罷作了個揖。

我笑道：“既忠心又嚴肅，連於大人也要遁藏三分。不是她另有誰？”

我款款上前，施禮如儀。皇後見我一身裝束，頓時眸中一亮，口唇一動，似要讚美兩句，終是嚥下。

綠萼不解：“這香囊是女人平素最保重的，幾近從不離身，奴婢不敢戴。”

夜黑風高，本當安睡。皇後飲過五福湯後，便有些懶懶的。忽見到我為她繪的滿身像，頓時精力一振，“這是玉機畫的？”

皇後淡淡道：“本宮若不想聽你分辯，也不會召你過來了。你說罷。”

綠萼趕緊拾起紙條，卻始終不敢開窗去看。隻見上麵隻寫著三個字：王、畫、向。筆跡稚嫩，間架傾斜，是芸兒的字。綠萼道：“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