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道：“真好。有念想老是好的，另有的惦記。”

穎妃忙道：“提及來，我有一事不明。芳馨與小錢究竟因何被打入獄中？”

穎妃笑道：“那可不儘然。依mm看，姐姐經此一厄，已令朝中夫子刮目相看。”

綠萼道：“女人的病也纔好，還是不要在雨裡坐著的好。”

我移過傘遮住綠萼，拂去她肩頭的雨點：“歸去吧。清算一下，明天去景園看姐姐。”

綠萼拂一拂石凳，扶我坐定。守坤宮的高牆被雨染成了深酡色，似酒醉婦人，酣然臥倒。九曲長橋如繁複回紋，在碧色的緞子上盤曲逶迤。身後山石聳峙，草木深深。紫藤曲廊垂下淡綠色的苗條果實，像沉重的淚滴，貯滿精密幽深的苦衷。薔薇燦若雲霞，柔如秋水。東南和西南邊角門聳峙在青萍之間的兩塊奇石，裹在層層濃翠當中，宛轉如玉。

除了綠萼和小錢，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含光殿的事情。太後曉得倒不出奇，但穎妃是如何曉得的？我不由警悟：“含光殿的事情，mm是如何曉得的？”

我站直了身子，退了半步。低著頭，眼中隻要他衣服上竹葉暗紋的清冷幽光。

手心中俄然多了一隻世故膩亮的龍尾，龍身筆挺而上，龍頭在我頭頂伏著，龍睛赫赫有威。他緩緩合上我的四指：“淋了雨，又該病了。”說罷退後兩步，獨立在雨中。我這才發明，小簡帶著幾個內監遠遠站在角門外的西一街上，低頭不敢近前。

那一次我去粲英宮看望玉樞，恰逢她抱著高晅晝寢。小蓮兒奉告我，玉樞因我在定乾宮逗留到深夜，夜晚睡不平穩。我一負氣，也冇等玉樞醒，便出來了。我赧然一笑：“上一次是我不好。這一次隻要瞥見姐姐安好，我就放心了。”說著將衣袖從她手中悄悄抽出，“不要奉告姐姐我來過。我愧對姐姐。”

我挽過一綹藤葉，歎道：“想不到在宮中最後的這段日子，竟是在病榻上度過的。”

天子道：“傳聞你病了，朕返來看看。”不待我說話，他俄然走上前來，緊緊抓住我垂下的右手。我擺脫數次不果，隻得由他握著。他的手心炎熱而柔嫩，我側過甚去，幾欲落淚。

我笑道：“來日方長，你若想曉得，何不本身問她？”

穿過梨樹林，過了橋，便是玉樞所居住的沉香榭。沉香榭半在岸上，半在水中，長長一道曲廊，連接著湖中的涼台。涼台上撐著一頂乳紅色的紗帳，帳中擺著長榻，一人橫臥，一人在榻邊坐著。和順的湖風吹起紗帳一角，暴露玉樞閉目安睡的麵龐。我悄悄翻開帳子，隻見小蓮兒的腦袋重重一沉，頓時醒了過來，一昂首見我站在帳中，忙站了起來。我表示她噤聲。

怔忡之間，細雨已濡濕了鬢髮。我不睬她，隻拂一拂袖袖上的濕氣：“我們去半雲亭避雨。”

穎妃一笑：“姐姐曉得得倒清楚。”

我笑道：“若不是她們勤說是非，昌平郡王恐怕活不到本日。何況這話或許已經傳到朝中京中，說是非的，又何止她們？”

“姐姐會嫁人嘛？”

穎妃這才豁然：“姐姐去官後會去那裡？”

小蓮兒道：“大人如何如許說——”

綠萼在我身後道：“陛下準女人去官了。”

玉樞背向湖麵側臥著，天青色的團花薄絲被褪到胸口，烏黑雙肩若隱若現。一隻手垂在榻下，手腕浮腫，白玉鐲卡在腕間不動。想是有身辛苦，她神采微黃，眼皮高高腫起。我冷靜看了半晌，悄悄扯起絲被，覆到她頸間，這才走了出來。我向綠萼道：“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