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曜眼淚還冇嚥下去,就笑了起來:“實不相瞞,杜主簿在京中也是如許說的。”停一停,複又誠心道,“姐姐隨我回京吧。”
我沉寂道:“是。”
言語和緩,好辭逼人。他本日的谘詢,不是問師,不是問友,而是在問臣。我一拂袖裙,慎重拜下。高曜大驚,俯身欲扶。我瞻仰道:“十四年冬,慎妃娘娘問玉機,倘如有朝一日玉機成了皇妃,也能生下本身的皇子,到當時,玉機的心還能向著殿下麼?玉機答道:‘不管玉機身在那邊,不管是何身份,不管是不是嬪妃,能不能誕下皇子,我的心,永久向著弘陽郡王殿下。’”
我歎道:“也是一樣的。”
我淺笑道:“當年南朝宋高祖劉裕北伐入關,因惦記取晉帝的皇位,倉促南返。但關中若隻留偏將,不敷以鎮固民氣,以是將本身十二歲的兒子廬陵王劉義真留在關中,都督雍涼秦三州軍事,封雍州刺史。但是劉義真畢竟幼年,不能禁止部下大將沈田子、王鎮惡與王修的相互殘殺。終至情麵離駭,無不異一。本身被賊兵所追,僅得身免。劉義真是劉裕最敬愛的兒子,總督軍政大事,名正言順,終因聲望不敷,結局狼狽。可見,皇子的身份固然貴重,於國事上卻甚麼都不是。”
高曜當真道:“在王府,或是在本身家中,如何都好。姐姐在青州已稀有月,莫非不想回京看一看麼?婉妃方纔生下八妹。”
高曜含淚扶我起家,歉然道:“是我不該問姐姐。”
高曜問道:“倘若父皇不肯立我為太子呢?”
高曜震驚之餘,非常氣憤,他把桌子敲得篤篤響,連燭光都顫抖起來,映在瞳人裡像是燃起了兩團熊熊烈火:“皇太子哥哥薨逝的時候,我隻要八歲,上那裡尋那樣一個天衣無縫的殺手來弑兄?!”他沉默切齒,俄然身子一聳,轉頭道,“那麼芳馨姑姑——”
高曜又道:“那姐姐的父親?”
高曜歎道:“母親有托孤之意。”
是呢,離我進宮給他說故事的那一年,已經整整九年。我慨然道:“君父巡狩在外,擐甲持兵,降居幕府,兒臣卻高床軟枕,把持國器,父子君臣不能相守。扶蘇因何被賜死,夷吾、重耳因何出逃?殿下不成不查。”
我久不聞朝中之事,亦不覺來了興趣:“既然殿下來了,玉機也就不枉擔交友郡王罪名,殿下請說。”
村居當中,一番笑歎,兩杯清茶,再狠惡的腥風血雨都如茶香普通在唇齒間悄悄溜過。高曜笑道:“是。就算是庶人高思諫,當年也頗得民氣,隻是他敗了。”
我不答,隻淡淡道:“如果聖上真的隻是憤怒殿下寫信給玉機,那一向跟從在殿下身邊的杜主簿為何隻是免官,而不是也一道進禦史台南獄?清楚鞭撻嬤嬤和芸兒是為了疇昔的某件事,而不是西北之事。”
我笑道:“且不說李世民幾乎被李建成毒死,逼於無法才殺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就算他真有取而代之的心,主動發難,那又如何?有軍功與民氣,代替李建成是定勢。殿下若能聚起民氣,獲得首屈一指的軍功,玉機天然為殿下歡暢。何況比軍功、比民氣,總好過比誰的母妃得寵來得好。是不是?”
高曜道:“扶蘇與重耳因不在君父身邊,為小人所譖,一個他殺,另一個流亡十九年方纔返國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