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架雖是空的，案上卻已經擺好了筆墨紙硯和鎮紙筆山等物，櫃中更是排滿了大小不一的畫筆和各色顏料。最令人欣喜的是，最西側的擺設架上，擺著疇前天子賞賜給我的六件火器，銃管被擦拭得閃閃發亮、耀武揚威，張狂得幾欲自行吞下彈子和火藥，好發一大響。

忽聽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門外道：“奴婢沐芳拜見朱大人。”我用袖子擦去銃管上的指印，將小銃放回原處，這才漸漸回身。但見沐芳三十五六歲的年紀，五官平平，一張臉又白又寬，像一副熨燙平坦的素帛帕子，精機杼剪了五官部分。短襖的天青色有通透超脫的神韻，蔥白羅裙上壓著靛青絲線滾邊的花鳥紋荷包，兩端扣著玳瑁環，不是俗品。高髻綰得圓潤，簪著數朵紅梅。

少女道：“姐姐連我們姑姑都不曉得？姐姐是新進宮的麼？”

銀杏抿嘴一笑：“女人說，慧貴嬪會裁人呢，還是分薄女人的月例？”

銀杏一怔，道：“莫非女人覺得……”

“女禦？！”隨即想起她不卑不亢的模樣，不由感慨，“怨不得她的氣度與彆人分歧，本來是個女禦。想來是在文瀾閣和昱貴妃讀過書的。得寵的女禦如何來了漱玉齋？”

我還一禮：“我本日才進宮的。你們姑姑叫甚麼名字？”

我笑道：“諒他們也不敢在藥上做手腳，不過還是讓方太醫瞧瞧的好。”

綠萼正走得渾身發熱，被炭火一烘，頓時滿臉通紅。她兩手一攤：“哪有甚麼好東西？婉妃娘娘還在定乾宮侍駕，冇有回宮。隻因奴婢遇見了小錢，以是多說了兩句。”

綠萼神思迴轉，忙道：“奴婢還問了沐芳姑姑和漱玉齋的事。”

門官恭恭敬敬道：“下官領命。”說罷目送我走出十幾步，這才重又坐下。

少女非常不測：“‘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中的‘采衣’麼？”

銀杏道：“女人為何一小我進宮？莫非冇有丫頭奉侍麼？”

我親身扶她起家，笑問道：“你識字？你叫甚麼名字？”

我歎道：“也是。如許要緊的去處空了下來，內阜院是要‘震驚’一番了。”

我笑道：“小錢好麼？他現在在粲英宮做甚麼？”

銀杏忙道：“以是女人一來就汲引采衣，賜她一個宮裡姑姑纔有的名字，又提了她的月錢，是為了讓她們兩個相互製衡麼？”

沐芳驚詫望著采衣，道：“采衣？”

我一奇：“那他如何在粲英宮裡，冇有跟去奉侍？”綠萼正茫然，我已覺悟，“是了，他是漱玉齋的舊人，姐姐如何會讓他去禦前奉侍呢？”說罷取過一柄木梳悄悄通著髮梢，“姐姐好麼？”

銀杏忍不住插口道：“固然冇有位分，好歹是被召幸過的，也能夠出宮去嫁人麼？”

綠萼笑道：“當時候你才隻要六七歲，真要進宮奉侍，多數也奉侍皇子和公主去了。”

綠萼笑道：“小錢說，近一年來聖躬不安，也不大召幸嬪妃了，是以連昱貴妃都很少麵聖。聖上閒了常和文臣、才子在一起飲宴談笑，累了就回定乾宮安息。隻是偶爾召婉妃娘娘去歌舞一回，是以婉妃娘娘倒比昱貴妃和穎妃見很多。”

沐芳微微沉吟，道：“奴婢在文瀾閣約有半年。在這之前，奴婢在內阜院管賬目。”

我扶起她：“姑姑好。我俄然回宮，姑姑不知也是平常，不必放在心上。姑姑從那裡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