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她倒是很謹慎。”
綠萼哎呀一聲:“還說呢。我們回宮後,銀杏和奴婢一道遇見沈嬪娘娘兩次,不過從冇有特地去請過安。奴婢就說,想去便去好了,女人不會見怪的。她便拿小錢在婉妃娘娘宮裡不敢隨便來漱玉齋的事來講嘴,倒顯得奴婢枉做小人了。”說著撇了撇嘴。
念及太後,總有一種麵對母親的無法,像畫卷中的峰巒層疊,讓人無從看起。我心中一涼,更加意興闌珊:“我回宮後,還冇去過濟慈宮,本日就去一趟,存候謝恩一畢了了。”
我並不是忘記,而是心虛,我驚駭她再逼問我夷思皇後的事情。我重新躺下,連感喟都像是幽冥深處囊括而出的剛戾冷風:“這不是忽視的藉口。可貴殿下小小年紀還能記取我的生辰,明日待她下了學,我們去鹿鳴軒存候。”
綠萼周身一顫,彷彿月光照不到的處統統無數張嘴圍成一週,唸唸有詞。綠萼怯怯道:“女人,我們快歸去吧。”
我不由笑了起來:“你公然眼明心亮。既如許,她們妃嬪之間爭風妒忌的事,我不便置喙。就交給你和銀杏,好歹看著些。”說罷躺了下來。
銀杏道:“或許是有人點撥她了也說不定。”
我嘲笑道:“你說呢?”
太後體貼道:“聽聞你一回宮,就在禦書房忙了一個月,連婉妃也等閒見不著你。可貴你本日生辰,好好安息安息。若閒了,姐妹兩個就好好說說話。歸去吧。”說罷起家,重新拿起青竹棍。
夜色深沉,大門在我身後彬彬有禮地合攏,門縫切得筆挺均勻,透出模糊笑語。才走出幾步,綠萼終究忍不住將連日的迷惑道出,口氣生硬得幾近含了怨氣:“華陽公主是不是不想見女人?”
既然華陽公主不肯見我,我便也不去了,每日隻放心措置政事。自從天子下決計清算官員甄選銓敘,高曜在吏部大筆一揮,革了很多冗官。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暴囊括了宦海,我這裡也頗落了幾點秋雨。
太後揮手令她們下去,向我笑道:“朱大人公事繁忙,可貴來本宮這裡。賜座。”濟慈宮還是空蕩蕩的隻要一張石桌,因而我道了謝,在太後的下首坐了。
來到濟慈宮,已是午初。太後一身薄綃單衣,正提著青竹棍,指導兩個十三四歲的稚齡少女練劍。這兩個小宮女模糊有些眼熟,我苦思冥想好一會兒,才記起當年錦素從西北迴宮論罪時,我藉口回稟昇平長公主之近況,密查太後的口風,那一日有兩個七八歲的小宮女跟從太後習劍,恰是本日的這兩個少女。一晃六年,她們的劍術已很有進境。雖隻拿著木劍,殺開的風卻淩厲遒勁。我還是看她們打完一套劍法,這才上前去存候。
穎妃白了我一眼,不屑我的偽善:“我並非胡猜。當年天子氣一事,滿城風雨。我記得當時弘陽郡王就在西北,回京以後頗冷酷了一段光陰。此中起因,耐人尋味。姐姐是弘陽郡王的侍讀,去官年餘又回禦書房‘職典樞機’,這清楚是默許了嘛。姐姐說,是不是?”
我歎道:“宮人固是不敢,但是彆忘了,華陽公主另有親母舅。陛下管得了宮裡,管獲得宮外的每一張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