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得轉頭問惠仙道:“娘娘可看過內起居了?”
我聽了甚是難堪:“她人在掖庭屬,掖庭令循法辦事,我也冇有體例。隻好求一求皇後,瞧瞧能不能法外開恩。”
高曜似懂非懂,平陽公主茫然無識,兩人都呆呆地點了點頭。唯有穆仙,深深看了我兩眼。
平陽公主甚是絕望,低頭將一顆玉子兒悄悄扔了出去,低頭道:“都回宮去吧!都不要來!”
這件小小的風波不出守坤宮便如許停歇了,或許思喬宮和遇喬宮尚不知情。陸貴妃與她未出世的孩兒正在養尊處優之時,曾娥與她的孩兒卻已被丟棄在亂葬崗。世事便是如許不公道。在宮中數月,連我如許一個出身奴籍的人,亦鄙吝起當前這半晌怠倦而虛假的安靜光陰。
或許出身寒微的人,本也冇有公道可言。
我從未見過這位曾娥女人,自也冇法體味芳馨落空這位小同親的哀傷。於我來講,她隻是一個罪人,為著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我或可感喟一聲。但是內起居越看越冷,想多數句感喟,亦不成得。
我一怔,道:“那宮人已經死了。她所犯欺君、盜竊、私逃……淫穢這四條罪,乃是掖庭屬按律所定。那三十杖,並非皇後孃娘所賜。”
皇後膩煩道:“讓她到後院跪一個時候再用飯。”
平陽公主這才展顏:“本來如此。”
惠仙嗐了一聲,也隻得硬著頭皮道:“這……娘娘隻怕這孩子是陛下的。”我這才恍然,不覺難堪。惠仙見我明白過來,忙推我進了東偏殿。
我雖不甚明白她們的話,卻也曉得本身弄巧成拙,隻得杜口不言。時近午初,起居院的執事親身捧了近半年的內起居出去。因而整整一個下午,我都在這裡替皇後檢閱內史。連查數遍,直到雙眼昏花,腦筋沉重,也冇有看到天子恩賞曾娥或讓曾娥陪侍的記錄。皇後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撫胸說道:“幸而冇有。聖上最重子嗣,若那孩子真是皇子,本宮的罪就大了。”
事已清楚,皇後還是不安。這類劫後餘生的不安似是心不足悸,又似是根深蒂固。皇後歎道:“你雖聰明,畢竟還小,那裡會曉得這些。你也累了,回宮去吧。”
高曜頓時泄了氣,扭捏道:“孤記得不清楚了。玉機姐姐,你便再說一次吧。”
話音剛落,忽見白領著穆仙戰役陽公主並一群宮人走了過來。除了高曜,世人紛繁起家施禮。芸兒忙跳下竹榻,請平陽公主與高曜並排坐了。
我鬆了口氣道:“這事倒還能夠討情。她出宮是為了逃脫麼?”
高曜戰役陽公主麵麵相覷,都想不出來。我笑道:“被人投其所好便是逞強於人,逞強於人劃一於倒持太阿,授人以柄。”[49]
高曜大呼道:“孤記起來了。這故事還是說,拘泥於麵前的小利,就是不要長遠的大利,說不定還會丟了性命呢。”
芳馨道:“現在她被拿住卻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她昨晚自定乾宮書房偷了一對玉獅,又偷了執事出宮的腰牌,扮作內官出宮,被拿了個現行。”
從守坤宮出來,隻見殘陽如血。夕照拂過視線,但覺寒光如水。頭昏腦漲地回到長寧宮,忽見芳馨迎了出來,隻見她眼睛一紅,咬牙顫聲道:“曾娥流血過量,已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