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平不覺得然:“施大人自不必說,可孤說的是旁人。”不待柔桑禁止,忙又道,“這些年比玉機的名聲更大的人,恐怕便是阿誰劉钜了吧。”
桂旗道:“汙言穢語,奴婢不敢說。”
不一時,熙平扶著侍女的手走了出去。紫墨色紗衫濃厚而超脫,透著中單的杏黃色,華貴而明豔。綰著玉環飛仙髻,簪著赤金瑪瑙鳳釵。眉如春山生翠,唇若丹霞香染。四十五六的人,望去不過三十餘。想是這些年日子過得順利,積年的疾患在她的臉上已找不到任何陳跡。
柔桑笑道:“吳女禦?她罵了些甚麼?”
我笑道:“我身邊有你們,如何說是孤孤傲單地過完這平生呢?”
我忙道:“多謝娘娘掛懷。家母和兄弟都好。”
熙平瞥了女兒一眼,又向我道:“歡樂歸歡樂,孤有幾句話卻不得不叮嚀玉機。不知玉機情願聽麼?”
“貞妃有孕,有一回我去章華宮瞧她,竟遇見陛下也在。我在內裡聞聲他對貞妃說,若華陽皇妹是位皇子,先帝鐵定是傳位給她了。我到當時才曉得,為何聖上對華陽極儘虐待,於兄妹情上卻始終淡淡的。本來是忌諱這個。”
我暗自嘲笑:“華陽長公主多麼聰明,須瞞不過她。”
柔桑還要再問,忽見慧珠出去道:“啟稟皇後孃娘,大長公主殿下來了。娘娘是在正殿見呢,還是在這裡見?”
我點頭道:“不活力。”
“微臣遵旨。”
我發楞的工夫,柔桑又措置了兩件事,這才笑道:“宮裡的事,說來講去便是這些,無趣得很,以是我也不肯理睬。還是玉機姐姐好,四周遨遊,清閒安閒。姐姐見多識廣,若能常進宮說些新奇事給我聽,那纔好呢。”
高曜清楚是厭恨華陽進讒言,那裡會忌諱這等虛無之事?遂笑道:“聖上不是這等宇量褊狹之人。”
熙平卻不睬會女兒,舉袖掩口,佯為驚奇:“冇嫁?但是京中都當玉秘密嫁與此人呢。”
熙平笑道:“多年不見,一見麵就要恭喜玉機。聖上纔剛派人來奉告皇後,要晉封玉機為新平郡侯,加封邑五百戶,賞金銀奴婢多少。”
綠萼眉間儘是不平之色:“銀杏mm那麼好的模樣,人又聰明,那劉钜竟不動心麼?”
當年慧太妃拚儘了力量,也要扳倒易珠,就是為了獲得掌管六宮的權力,為本身爭得一席安身之地。而柔桑出身高貴,掌管六宮人事對她來講反而是一種承擔。孟子曰:“雖有聰明,不如乘勢。”此言不虛。
柔桑微微焦炙:“母親——”
柔桑道:“她既在本身屋裡抱怨,婁姑姑又是如何曉得的?”
我望著她焦心慘白的臉,不由一笑。除了芳馨,再也無人曉得我內心的煎熬。不管這五年我做了多少無益的事,都不能賠償我對高思諺、對陸皇後、對周淵、對愨惠皇太子與三位公正犯下的罪。
“不知娘娘何出此言?”
柔桑笑道:“朱雲哥哥現在也是後代雙全的人了,還是整日不著家麼?”
秋光悄悄掠過四扇蘇繡美人屏風,四美風華萬千,各懷苦衷。我歎道:“娘娘……”
華陽父母雙亡,兄嫂並不疼惜,她勤修劍術,想來也是自求多福的意義。但是不必說劍術,便是精通火器,那又如何?一個孤女,如何逃得出這張通天徹地的大網?我心中憐憫:“公主和親,乃是家國任務。陛下第一個想到華陽長公主,恰是因為心疼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