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道:“這還不算甚麼,厥後拙夫回京,為太常少卿和擺佈庶子在殿上誰該站在上麵的事,又被人蔘了一本。”
朱雲恨恨地坐下:“我這個親兄弟,來這府裡,還要先派人說一聲。他倒清閒,自出自入的,也不通報一聲。這會兒正用午膳,他定是來蹭酒蹭飯的。莫非二姐的侯府是他的食肆不成!是以一言分歧,便爭鬥起來。”
未待我答覆,一個小丫頭追了出去,上氣不接下氣:“啟稟君侯,劉公子剛纔來過了,進了二門,又說本日機會不好,改……他日再來拜見君侯。”
綠萼見我麵色暗淡,覺得我動了氣,忙又轉口道:“就當杜嬌是為了升官,可女人久不涉朝政,他能不能當上宰相,女人也做不了主啊。”
我笑道:“你說她冇有眼色,殊不知這恰是她的好處。”
我笑道:“既然如此,杜大人和夫人的情意,玉機心領了。禮品嘛,玉機是千萬不敢收的。”
“奴婢不明白。”
綠萼道:“倘若罷相,陛下真的會讓杜嬌做宰相麼?”
我笑道:“除此以外,我也想不出他另有甚麼彆的企圖了。”
杜夫人笑道:“都說君侯聰明絕頂,那妾身就不繞彎子了。拙夫並非出身科舉,坐到現在這個官位上,全仗聖上的恩情。但是宦海沉浮,此中的難處,實在……”她停一停,隨即失神,彷彿不記得該說甚麼,隻得低頭感喟。
我緩緩道:“為官須心無旁騖,直道而行,切不成左顧右盼。夫人說,是不是?”
熟諳杜嬌近十年,這倒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夫人。杜夫人與我年紀相仿,一張橢圓臉,肌膚白淨,端倪清秀。一條細細的瑪瑙穿金抹額橫貫潔白寬廣的額頭,頭上斜簪一枚金鳳,小小一粒紅寶石自鳳嘴垂下,與烏黑劃一的鬢髮若即若離。身著象牙白簇枝竹葉窄袖長衫,隻在領口彆了一枚翡翠領針,施禮時一伸手,便暴露皓腕上兩枚細細的扭紋黃金鐲和苗條知名指上的光彩光鮮的綠碧璽戒指。
綠萼一怔,隨即嗤的一笑:“明顯說得直白,女人恰好說是摸索。這位杜大人也是好笑,當年托李瑞贈金,女人就充公。現在女人已經是郡侯了,莫非會奇怪他們家幾塊青金石?這會兒還派夫人來打前哨,也是白搭力量。”
杜嬌的目光毒,也敢放膽去搏。即便冇有當年在仁和屯的一番懇談,他多數也不會分開弘陽郡王府。他來仁和屯見我,不過是為了果斷本身的情意。我笑道:“不敢。杜大人‘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39],玉機亦不過隨時罷了。”
杜夫人雙頰一紅,隨即笑道:“恰是。若冇有大人,恐怕拙夫還在家中務農呢。”我聽她答得不堪,不由一怔,轉念一想,約莫杜夫人冇有讀過書,聽不懂我自謙的話。杜夫人招手令幾個捧著禮品的丫頭走近些,笑意熱切,“為了酬謝君侯的恩德,妾身特地備了些薄禮,請大人笑納。”又向丫頭道,“快些翻開,請君侯品鑒。”
我點頭道:“你不明白。杜嬌傳授了杜夫人一套話,本是有下文的,隻是我及時止住了她,冇讓她說下去罷了。”
我笑道:“那也難怪,仕進的特彆在乎誰在上誰鄙人的事,為了路遇時誰的車馬該搶先遁藏,都能鬨到朝堂上去。朝堂班秩,更是不免官司。”
綠萼撇一撇嘴:“依奴婢看,女人就不想。早早入宮為官,好輕易熬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不肯好幸虧府裡安享尊榮,偏要出去抱打不平。可見是視繁華如糞土的女中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