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淵淺笑道:“姑姑還記得江南舊事?當時爹爹很繁忙,我和姐姐老是跟著姑姑,我的劍術也是姑姑教的。”
我低頭悄悄舒了一口氣,但見小簡在袖中悄悄向上伸出了拇指。天子又道:“隻是她為何不辭而彆?”
我點頭道:“明天在濟慈宮聽到的話,一句也不能往外說。這後宮,就要有一場大風波了。”
天子道:“然朱大人有何高見?”
正說著,小簡來了。紫菡趕緊背轉過身拭淚。小簡行了禮,瞥一眼雙目紅腫的紫菡:“陛下宣召朱大人禦書房覲見。”
“鄧粲笑道:‘足下可謂有誌於隱而未知隱。夫隱之為道,朝亦可隱,市亦可隱。隱初在我,不在於物。’劉驎之、劉尚公遂無以難之。[42]
天子合目道:“說罷。”
言及於此,無複可言。天子肝火稍息,卻倍加難過,揮揮手道:“把她帶下去吧,命內阜院給她在外宮尋個差事。”小簡立即明白天子是在說張女禦,他感激地看我一眼,忙出去傳旨。
我誠心道:“謝陛下。臣女入宮四年,一貫傾慕貴妃。且臣女承貴妃青目,有幸與貴妃深談兩次,深覺貴妃之為人,境地高遠,遠勝臣女這等凡俗之人。”
綠萼側頭想了一會兒:“要有吃有穿,有金銀金飾戴,有人奉侍,甚麼都不消做,還要……自在安閒的,想做甚麼便做甚麼。”
天子甚是絕望:“宮中流言紛繁,朕不堪煩惱。”
周淵道:“姑姑恕罪。”
我坐在榻下的小杌子上,細細吹著一碗魚粥。潔白的魚肉隱在香軟的珍珠米粒中,鮮脆的菜葉盈盈欲滴,清楚是一碗珍珠翡翠白玉粥:“臣女剛巧在太後宮中,陛下才召臣女前去扣問。”
晚膳後還是有大臣出去議事,因而我辭職了。實在非論我如何為周淵的拜彆裝點,也冇法解釋她的不辭而彆的絕情之舉。而所謂的“相見之時”,不過是個虛渺的但願。天子一定不知,他隻是不甘心認輸。也幸而如許,張女禦才氣撿回一條性命。
“何罪之有?”
事已至此,也不得不鼓起勇氣,去麵對天子。我強抑心底出現的深深懼意,深吸一口氣道:“我極力就是了。”
我忙道:“臣女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太後道:“你放得下義陽和顯兒的仇麼?”
“臣女遠遠站在一邊作畫,太後與貴妃的扳談略有耳聞,聽得並不逼真。”
周淵道:“徹夜。”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貴妃曾對臣女說過一個故事。晉時的鄧粲,少以高潔聞名,與南陽劉驎之、南郡劉尚公和睦,並不該州郡辟命。荊州刺史桓衝卑辭厚禮請鄧粲為彆駕,鄧粲這才應召。
太後一驚,伸手虛扶:“淵兒你這是……”
接下來的兩天,天子非常安靜,對貴妃出走之事隻字不提。聽芳馨說,李演和小簡整日戰戰兢兢,恐怕觸怒天子。我或是躲在文瀾閣校書,或在漱玉齋作畫,無事毫不過出。但是到第三日,我最擔憂的事情還是產生了。
我發笑,望著西麵高高的宮牆道:“不錯,今後她便自在安閒,想做甚麼就做甚麼了。”
兩天後,我在守坤宮侍疾,皇後談起此事,點頭歎道:“也幸而是你去勸,若換了旁人……”
皇後的笑容淡若飄雲,明若天光:“本宮冇有甚麼放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