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述聽懂了沈孝的意義,她抬起眼來,亦原樣回了一句,“多謝沈大人……”
李述出了殿門,太子方纔還慘白的神采見到她後,刹時彷彿就被肝火撲滅了,他立即將本身本日所受的委曲都遷怒到李述身上去。
他在這件事栽了跟頭,雀奴也栽了跟頭。
劉湊想過來扶著她,可李述卻隻是擺了擺手,本身走得慢,卻走得果斷,一階一階地往下走去。
正元帝見他如此,也不逼他,隻是道,“沈孝的摺子上寫了三件事。一是彈劾平陽囤積賦稅,不顧民生;二是自認搶糧有罪,自請去官;三是與你拋清了乾係,說搶糧一事皆是他本身所做,與二皇子殿下毫無乾係,讓我不要遷怒於你。”
可歎他竟然冇聽懂。
她承諾了父皇要放糧,可父皇冇想到她會用這類體例放糧。
李述漸漸走下台階,沈孝則往上走。擦肩而過的一刹時,斜刺裡伸出一雙筋骨清楚的手來,俄然扶住了李述。
昔日都是她高高在上,而本日倒是他俯視著她。本來他們二人之間的差異,並冇有那樣不成超越的悠遠。
目光中微微帶著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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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上她的袖子後才覺不當,想要抽回擊來,又怕李述站不穩跌了去,正猶疑著,李述先反應了過來,將胳膊一閃,躲過了他的手。
李述走到龍尾道絕頂,聽到一聲雁唳,俄然停下了腳,轉頭看去。
李述腿腳不便,剛從圓凳上站起來,就聽正元帝道,“老二,你留一下。平陽,你在殿外等會兒。”
謝她昔年摧辱他,逼得他寒窗三年苦讀,一朝高中狀元;
見李述出去,正元帝也不說話,就那樣盯著李述,直把李述盯得漸漸跪了下去。
世人功利,無過於此。
二皇子失魂落魄地出了含元殿,廊下站著的李述聞聲他的腳步聲,抬起眼看了一眼。
沈孝比她高很多,此時則低眼俯視著他。
殺雞儆猴之意昭然若揭。
他此時腦筋還是亂的,本日的變故太大了,他前腳剛將沈孝一把踹了出去,後腳父皇就要重用他。
下官說了不會連累殿下,就必然不會連累殿下。
李述一瘸一拐往宮殿外走,剛纔還點頭哈腰的黃門這會兒卻遊移著,不敢來扶她。
正元帝那雙眼像是鷹隼一樣盯著太子,太子頓時神采煞白, 身材幾近是肉眼可查地顫抖了起來。
謝他膽氣過人,之前程、以性命為賭,替她圓了整場局,若不是他孤注一擲,她至今亦困頓東宮,冇法擺脫。
皇上要打壓世家,可太子要依托世家,現在皇上略微動世家一根毫毛,那就是在動太子。
長安城,要變天了。
可惜老二本來也是空有勇武之名,可真到了朝堂上刀光劍影的時候,他也要向世家大族低頭。
“兒臣罪在不曉得‘投鼠忌器’這個事理,想要幫父皇汲引豪門,打壓世家,但是在打老鼠的過程中,卻不慎傷了花瓶。”
正元帝夙來喜怒不可於色,世人還冇有見過他發這麼大的脾氣,模糊中纔想起了這位天子做皇子時南征北戰, 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
很久後,他的目光抬起,落在遠處的宮牆上――琉璃瓦、硃紅牆,有一隻雁從灰沉沉的天空中緩緩飛過來,超出琉璃瓦頂,極清唳地叫了一聲,響徹皇城。
太子感覺本身幾近要節製不住,想要在父皇麵前跪下的時候,暗中卻伸來一隻手, 將他的胳膊穩穩鐺鐺地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