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僮嚇得將撥出的氣都生生抽回,立時捂緊了嘴巴,嚴峻地東張西望,恐怕一會兒的工夫衝出一個刑部人,將他的腦袋給拎走了。
“不必了,”遙眺望向愈來愈大的雨勢,季拂心輕一點頭,“若再不走,爹該擔憂了罷。”說著,拉著小僮就踏入雨幕當中,青衫一晃,與銀雨相彙交叉。
“少爺,“小僮卻有些躊躇,眉頭都皺成了“川”字,“聽得方纔那兩人言,彷彿道內有不明人士。“
“人在那!”
逃,逃,逃!
“快!”
沈慕卿將近力竭,接連馳驅數日,不消百裡,他定會因怠倦而倒下。而火線追兵的火把將黑夜照得一片亮堂,他染血的足印清楚可見,更讓他無所遁形。
數月後。
“啊呸,倒黴倒黴!”
天街密雨漸疏,儼有落大雨之兆,季拂心眺望火線一片雨水織起的白幕,若再朝正路歸家,怕是未有幾步便被大雨淋個濕透。他身子不好,若淋了大雨,定會風寒起熱,為今之計唯有抄近路歸家了。
“這邊走,我們抄巷子歸去罷。”最後一口包子剛好入喉,季拂心滿身都暖了,拍鼓掌上的碎屑,他自如地笑道。
“誒公子,外頭天氣略暗,您可得謹慎誒。我聽聞近幾月皇城不大承平,有一殺人魔正在叛逃,這不,宮內已然派出了數人前去各地緝捕了。”店東半身都露到了桌外,脖子拉得老長老長,恐怕一眨眼工夫季拂心便會成仙飛仙,讓他再難相見。
而當他們到了道口時,方知這道渾家為何遭人唾罵。
“哼!知錯便……好……”話音未落,卻戛但是止。刑部的男人嘴角勾出古怪的笑容,傲視的目光不懷美意地在季拂心臉上打轉,直將季拂心看得後脊發涼——方纔季拂心低頭之刻,黑紗帽斜斜飛起,帽中容顏不巧地落入了他的眼底。
“好好好,公子您說了算。”嘴上笑著應和,小僮轉過身便換了副嘴臉——朝著不見影的刑部之人啐了幾口,表情愉悅了纔對勁洋洋地收傘抖水。
街邊呼喊的小販早已歸家,叫賣的店東了無生趣地倚門打盹,沉寂的巷子上唯有幾個衣衫襤褸,形如枯骨之人神采悵惘地四周流連,落得幾聲噠噠的足音。
店東心頭一樂,故作奧秘地同季拂心招了招手,喚他湊到近前,將聲音平壓幾度:“我聽聞幾個月前皇宮停止武舉,爭奪武狀元時忽而殺出了一匹黑馬,將本來眾望所歸獲得狀元的世家後輩打敗不說,連那後輩的命都給奪了去。天子大怒,馬上喚人拿下殺人魔,但這殺人魔啊,嗨,逃得賊快,不一會兒工夫便不見了蹤跡。”店東說到鼓起,這手還不住地拍動手背,喝著雨聲,啪啪作響, “現下天子正不斷地派人去追這殺人魔呢,聽聞他喚何為麼沈慕卿,嘖嘖嘖,還幸虧此人名字不錯,怎料那人倒是一窮凶暴極之人,公子你可得謹慎些啊。”
“逃”字充滿腦海整整三日,可他不管躲向那邊,皆覆蓋在貪婪世人的目光之下——無處可逃!
“好嘞。”店東一揚嘴角,笑眯眯地挑了些個頭大的包子,裝好塞給小僮。他目光時不時地掃落季拂心上,浮起的笑意多了幾分歹色,但小僮的身影一擋,他視野便被遮了去。
“你說甚麼!”
季拂心亦不例外。隻是當真是小僮多心麼,為何他總感覺有些不安,讓他無端地寒意陡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