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人開了嗓,倒是旦角,隻聽那詞唱道:揚鞭催馬下山嶺,穆桂英放眼群峰,山山滴翠,鬱鬱蔥蔥。
路險苔滑辟門路,穿溝越嶺迅如風。
田冬兒白他一眼,心想明顯一表人才如何也會講這麼刺耳的話,嘴上卻不自發把柳先生的話又說了出來:“你甭仗著念過書,瞧不起我們這青木川,我們這兒呀地處三省交界,是入川的要道,所謂秦蜀之咽喉,兵家必爭之地。我奉告你呀三國裡那誰攻蜀時就是從這兒南下的!”
陳學海施個禮,雙手接了笛子,上口試音,吹出的聲音鬆、厚、圓、亮,心中讚一聲是把好笛子。
陳學海紅了臉,正窘著,窗外卻一陣子三絃聲,漸漸地又有了琵琶,南梆子,板胡,嗩呐和大鼓的聲音。叮叮,鐺鐺,咚咚咚,熱烈起來了。
陳學海衝出門見那曬穀場邊上有個土台子,現在立起了竹紮的門臉,便是個戲台了,一世人便在那台子前麵捯飭樂器,便信步走那人群裡去。
場子俄然歡聲雷動,想是有人上了場,世人一聲喊“好!”聲音雷動,倒把學海嚇了一跳。
“笛子!笛子!”田冬兒遠遠地衝這邊喊。
柳先生從場子邊站起家來,將一杆竹笛從台後的土牆上摘下來,遞給陳學海。
陳學海頓了頓持續道:“你也不成沾半點酒氣,若不然——不得靠近。”學海說完頭也不回沖了出去。
田冬兒接著說:“對,就是阿誰鄧甚麼的,另有啊前明崇禎年間李闖王也來過的。”
田冬兒眼睛瞪得更圓,點點頭。
陳家久居浙江,打小兒陳學海戲冇少聽,但這北地曲子倒是第一回。隻見那曲子大多高亢婉轉,大開大合,不似崑曲講究空靈蘊動之美,便感覺過於呱噪,聽不慣。又聽得這些曲子拉來奏去,都依著那梆子的點子走,聽到韻律承轉之處,便點頭:“這裡該上笛子!”
“這裡還能請獲得梨園子?”學海感覺這虎頭寨到處都是古怪。
田冬兒冇去過韓城縣,更冇去過西安城,這話是聽許三說的,便原樣兒說一遍。
陳學海正色道:“明天我遂你的願結婚,可有一樣你得依我!”
“這是——?”學海迷惑。
有多少父老鄉親背井離鄉似哀鳴。
台上唱詞更減輕烈,台後曲子激昂悲越,這秦腔與其他戲分歧,演唱全用真嗓。初聽時難受,但曲中的憂愁蒼茫,千古悲愴卻針紮火燒般地印在民氣上。滿清入關雖已多年,但官方反清複明之聲不斷。陳家地處江南,常聽白叟說那嘉定三屠揚州旬日就如在麵前。更因為杭州本是南宋都城,更是北人南遷而來。雖說“暖風熏得遊人醉”,但漢室江山的秘聞卻也揉在那湖光山色之間。更有幼時玩耍的風波亭、嶽廟,陪著一首“滿江紅”也曾濕了幼年學海的眼。現在聽得這悲越秦腔唱的民氣如銀瓶炸裂,不覺表情一合,笛聲也如有了靈魂,模糊然竟主導著鼓樂,與那唱詞合的是天衣無縫,令聽者心動神搖。
一覽桑田千萬頃,江山多嬌似畫屏。
曲子都不甚難,學海又悟性極好,不一時竟和世人搭配的有模有樣。
陳學海聽到這話,不由半晌不語。
陳學海聽明白了,唱的是穆桂英,看樂譜上寫著“降龍木”三個字方纔反應過來,是講穆桂英和楊宗保的故事,可不正合明天的景兒?田冬兒便是那穆桂英,本身卻真能做個楊宗保?說來也奇,這陝西方言提及來難明白,唱起來陳學海倒是聽得清楚,隻聽那台上穆桂英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