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菀是本身禪房裡起得最早的,清理床前炭盆都是她的事兒。盆裡燒儘了黑碳,剩下一指高的白灰。她哈腰伸手扣在盆沿兒上,端了起來要出禪房。扯開寺院沉寂淩晨的尖叫,是在她手指碰上門扇的時候響起的。
一清偏也剛強,她瞧不得人死得不明不白,便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來。她也還算顧念方丈的麵子,不將這事兒鬨將開來,隻自個兒暗下裡循些線索去查。是以,山上的香火仍盛,求子求長命的,萬般皆有。
“莫不是早火線丈請的仵作?”
青菀微弓著身掃地,搭一清的話,“倘或鬨開了,民氣惶惑,山下的人不上來,香火許就斷了。方丈想很多些,不像師父您心腸純簡。香火續不上,遲早有散的一天。這事兒原與你我無關,我們更是處理不了,插手不免惹本身一身臊,得不償失。師父可按下心氣,靜觀便是。”
塵性不改,凡心未儘,如何能滿身經心做佛門中人?
青菀忙擺手,“我師父雖固執些,但是非曲直都在內心呢。寺裡不好了,與她有甚麼好處?”
這般又過了半月的風景,寒香寺的香火便顯而可見地少了起來。等再太小半月,每日上山來燒香祈福的,更是屈指可數。方丈煩憂上頭,找來寺裡輩分高些的在一處參議對策。一清這會子卻置身事外,有關之事一概不問。
她確切就這性子,瞧不出誰不幸來,也瞧不出哪件事需她熱著內心對待。比起無頭無腦摻雜,她更願明哲保身。一清常經驗她心冷,無善無德,塵凡凡俗之人有且不如。青菀不辯白,這是她人生頭八年落下的病根,不是說改就能改了的。
青菀手握竹枝掃帚,掃起夜裡風大帶來的枯枝乾草。按掠過一塊處所,就劃出密密的竹枝痕。她不說話,卻聽得一清連連感喟。她曉得的,一清是瞧不下這事不明不白就這麼了了。人死了,不細究其啟事,草草給埋了,不是佛家人該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