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瞞著寺裡統統人,用身上的積累買了一身俗家衣裳,梳一條辮子,公開裡往山下去,探聽有關那男人的事,一點點順著頭緒往下探。這樁事早在山下城內鬨開了去,是以探聽起來也便極其順利。人都曉得,寒香寺的姑子與一男人通姦,叫抓個現行,當場撞死了。而那男人呢,好些小我也都曉得。那人居無定所,是個浪客。事發後就分開了姑蘇,走前與人搭閒話,說是往都城去了。
可這些話嘴上不能說,隻得心底裡埋著。得有證據,拿了人見官,方纔有效。倘或早早現了心機,怕本身的性命也保不住。早前死三個小尼姑的時候她冇有感受,也冇感覺一清日日碎碎念能賠上本身的性命。然現在,心底裡生出一束寒氣,絲絲往心尖上繞。
淨虛端坐在蒲團上,手數蜜蠟珠子,薄唇輕動,“寒香寺眼下是甚麼景況,你也曉得。吃的都是往前積累下的,若無香火為續,遲早有散的一天。你不如早些出去,自尋個前程,也比呆在這處強。”
淨虛擰潔淨了巾櫛子擦臉,臉上無有甚麼神采,隻低低“嗯”了一聲。
青菀擺佈思慮,往她麵前遞過幾步,低聲開口扣問:“小尼誠懇您已見得,不知您……可否收我為徒?”
早晨共修,淨虛是寺裡獨一一個不參與的。青菀在共修後不回自個兒的禪房去籌辦歇息,而是先去兌好熱水端去淨虛的禪房奉侍她洗漱。巾櫛子、臉盆、腳盆一應服侍到跟前,讓淨虛淨麵時本身先指尖輕試水溫,合適了才叫她過來。
卻說一清的事情產生後,寒香寺裡的人都認定了一清不是好人,說她,“麵上唱高調,佛法大過天,事事都要擰死叫真兒,然實在暗裡肮臟,死不足辜。”
第三日淩晨,淨虛從禪房裡出來,立在她身前,才說了句,“缸裡的水冇了,遞些齋飯來。”
看罷了,又合上眼,嘴上開口,“你師父剛走,就另拜她人,可見是個薄情寡義的,我又如何能收?”
青菀紅眼自揣,從始至終,一清毛病的都隻要方丈,因方丈設毒計的懷疑最大。她又想,若真是方丈,怕那三個小尼姑的死也與她脫不下乾係。這寺裡不潔淨,不知另有多少見不得人的事呢。怕被人扒拉出來,以是才一個個地將人逼上了死路罷。
這些都是遁詞,青菀能想出一堆,便不去駁,嘴上仍說:“望您發發慈悲,給小尼條活路。”
方丈數動手裡的檀木珠子,回她的話,“寺裡的人儘數在這處瞧見的,憑我信口胡說麼?那般肮臟的人,我們寺裡半刻也留他不得。不過問下話來,就打發走了。”
她人生頭八年呆的阿誰家,這輩子也不肯再提起來,是以外人麵前一句“忘了”也就敷衍了。她削髮那年已有八歲,該記得不該記得的都記得。
而一清的事停歇後,寒香寺的名聲更是一落千丈,再無人上山燒香祈願。寺裡的姑子們都忌諱與青菀說話,常日裡當個透明人,暗下裡嘴碎在一處,說她,“能是甚麼好東西?四周遊曆那麼些年,誰知跟著一清都做了甚麼?”
青菀立在一邊,等她洗罷了籌辦接巾櫛子並倒水,回她的話,“當時年紀小,都不記得了。”
這話說得含蓄,卻也擺瞭然態度。她不能認青菀做門徒,也不會做師徒相授的事情。留她,約莫就是留個使喚的人在身邊。這還得磨練,倘或青菀用著不順她的手,反給她添滋擾,必定不會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