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複興,鏗然有力,其詞竟然恰是:
然漫天菊花旋舞,美不堪收,如詩如畫,攝民氣魄;更有琴聲助其服從,見者無不失魂,聞者無不落魄。初陽驀地回神,卻見世人若失卻心智,竟然紛繁攀上城牆即將墜落,不免有些憤怒,厲聲喝道:“大祭官,道門爭鬥,何必頻頻遺禍塵凡?你當我真是不忍將葦原將士安葬於此不成?”
初陽不知其故,滿麵驚詫道:“大祭官此舉是為何意?”
當時輕靈劍迴旋而上,倒是英娘閃現身形於雲端,其柔如皎月,其歌如鳳鳴,將癡迷之人儘數喚醒,將心中欣然儘數遣散。琴聲一時為之所亂,菊花亦見有殘落之態。大祭官豈肯等閒罷休,琴調再轉,滿目菊花頓時破散,化作萬千銀刃逼人而來。
大祭官並不回話,然琴聲更起波瀾,而八歧水怪亦徐行趨前。隻見其腹行如蛇,而八首齊來追逐撕咬,八尾齊來纏繞絞殺,眨眼間初陽前後襬布高低儘數為其所攻,似再無一分間隙可得逃脫。而初陽猶自怔怔獨立,有若為之驚嚇過火而不知該如何閃避。
目睹禁止已是不及,葦原諸人還是執迷不悔,初陽不進反退,朗聲笑道:“葦原如果見地便是這般陋劣,想來國運必不得悠長。便是鬼魘已成,又有何難?本日我倒要讓爾等曉得敗因此在。”
若然閃避則滄州城首當其害而致生靈塗炭,初陽自是不肯為之;然毒液腥臭非常、鋪天蓋地而來,八尾遊弋不定殺機暗伏,若要力抗又該當如何應對?大祭官想是早已各式算計,琴聲中微微有調侃之意流出。
浮光雲影一時消逝再無涓滴陳跡,而見飛火連天而下,接成熊熊火幕,將毒液全數焚儘。初陽一招得先,更不容敵有涓滴喘氣轉換之機。火幕彈指而去卻又鬨動暴雨如注,侵瀉而下,將八歧水怪裹挾此中不得而出。
如此熟諳之語句又重響耳邊,初陽怎能不憶及當日梅之華?心神當下有些恍忽。而琴聲中,八歧水怪垂垂化作無數晶瑩的水珠,而水珠垂垂化作朵朵含苞待放的菊蕾,菊蕾隨秋風綻放一時便見無數晶瑩的秋菊昂但是立,彆有一分肅殺之氣。
其言淡淡,恰如閒談,卻叫大祭官神采大變,再要轉換琴聲已然是追之不及。目睹得萬千銀線由內而外,好似萬千利刃切割軀體,八歧水怪倏忽已成山崩之態,委頓跌落,再無聲氣。
其效如何?”
“好,好。清泉門下公然收得好徒兒,心智道法俱皆勝人一籌,倒是我藐視於你。”大祭官不怒反笑道,“冒然拜訪神州,實是未曾備得厚禮,甚覺失禮人前。此時合法秋時,而我葦原推許秋菊之美遠勝其他,莫如便已菊花為獻,一敘相互交誼。”
初陽笑道:“葦原之人雖言推許菊花之美,然僅隻解外相,未知其深意。可知菊花之傲,不但在於春季獨豔,更有寧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之讚。菊花抱枝香,怎肯寥落淤泥中?大祭官贈我以秋菊,我當禮敬之,方是為來而不往非禮也。”
從未曾聽得琴聲狠惡若斯,隱然有殺伐之意,然風聲漸斂,烏雲更暗,巨物始現端倪:八首八尾,眼含殘虐之情而染鮮血之色;身上多見肮臟腐敗之處,乍然見者,必是森森地唬得幾欲靈魂離殼;更聽得其進退之間,四野顫栗,如有害怕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