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成去非心底一陣惡寒，不覺放下了手中篆刀。

成去非瞟她一眼，叩了叩桶沿：“我是讓你來服侍的，不是讓你乾站著的。”

“大人, 恰是本年第一批秋糧, ”吳冷西振了振衣袖。

吳冷西腔調一緊：“倘是將領們沆瀣一氣監守自盜呢？”

“你傻站在那做甚麼，過來服侍我沐浴。”

言罷隨即鬆了她手，琬寧被他突如其來的行動弄得思路一時跟不上，當真想了半晌才道：“腦中隻想著吃的。”

本年氣候還算穩定, 江左各州郡的收成即便未達到歉收的程度，但先收割的州郡已及時把該上交中樞糧倉的田租運到了石頭城，倉部郎賣力諸倉文書賬目出入，阿灰則彙總到台閣, 且由本身親身過目，終究才歸檔。

琬寧點點頭，成去非便問：“曉得史乘裡頭哪句話最殘暴麼？”

琬寧輕應一聲，身後又補了句：“你不要走，留在那邊。”

“把這個吳大人送去，他自會明白。”

琬寧一麵替他和順拭著，一麵輕應：“您要聽哪一首？”

成去非隻覺惶恐非常，腦中一片空缺，彷彿在細心機忖著吳冷西這番話裡深意，終不能得，便森森望向他：“你說說糧食為何是濕的？”

澡豆巾帕等盥洗所需，一一擺放好，另把至公子要置換的衣裳一併掛到小屏風上，婢子們這才沉默垂立兩側，等著成去非出去。

“我問你，洪範八政，何為政首？”成去非抬頭朝後靠去，微眯起了眼。

有一瞬的寂靜, 成去非沉吟道：“你早就曉得糧倉有題目？”

吳冷西沉默，成去非便冷冷道：“閔明月阿誰案子，守倉的將領提審了冇？”

這番話完整聽得成去非心底透涼，眼皮子底下，京畿重地，五穀食米，民之司命，王之本領，人主之大務，卻爛了這麼大一個洞穴，如不是親耳聽吳冷西說，他便是做夢也難能想到這個地步，一時氣結齒冷，麵無神采，一言不發。

成去非明白她話裡意義，揚手揩了她麵上清淚，歎道：“我這說甚麼，都能惹你掉眼淚。”

“我重新給您換盞茶。”琬寧未語先羞，卻終是鼓起勇氣說道。

這浴房不是她第一次來，可到底同前次景象分歧，一時隻覺臉皮發熱，硬著頭皮走了疇昔，見他非常平常地伸展了兩臂，目光還是遊離的，似是在諦視那熱湯，又似是甚麼都冇看。

他記得非常清楚, 這一批田租約計三百萬石。

吳冷西點頭：“下官在會稽時曾碰到近似事情，約莫曉得些內=幕, 這些糧倉上麵實在鋪架了層層木板, 隻在最上頭一層撒上穀物，形成滿囤的假象。”

琬寧冇服侍過人這個，一時無從動手，乃至不知如何能解得開他那腰帶，越是嚴峻越是徒勞，成去非終不耐道：“你這笨手笨腳的，哪小我肯要你當小娘子？”

“出去。”成去非早瞥見她半個身子，見她咬唇低首款款施禮，不甚在乎，隻叮嚀道：“你幫手研墨。”

聽起來的確天方夜譚，成去非皺眉道：“官倉的出入覈驗向來有專門的管帳簿冊，偷換糧食豈是那麼簡樸的事？莫非要扼守倉的將領全數打通了不成？”

成去非心下暗淡，再度闔起雙目，低聲道：“會誦毛詩吧？”

她心底頓時跳得短長，不敢不該，忙出門往浴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