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十六,恰好休沐,過後韓蟄便須繁忙起來。
前後數十步外也有人拜訪梵刹,紙扇輕搖,彷彿閒庭信步。
衣裳被風捲得翻飛,他走出老遠,纔在鬆柏下立足回身。
高修遠冇希冀誰能蔓延公理,但韓家與甄家的來往,仍讓他感覺心寒。
那邊高修遠似也在躊躇,但既然瞧見,畢竟冇有視而不見的事理,遂徐行過來,拱手為揖,“韓大人,少夫人,韓女人。”他走得近了,麵貌漂亮如舊,眼底的冷僻也愈發明顯,全無疇前的溫潤笑意。
剩下個韓瑤,疇前為求畫,總尋機往高修遠那邊跑,自知有望後,也適時收斂了心機。
令容點頭,一時候倒不知該說甚麼。她對高修遠的才調極其歎服,數番來往,也佩服貳心性為人,前幾日在金州時,傅錦元還曾感慨,說想再找幾幅高修遠的畫來觀玩,卻杳無音信。久彆相逢,本來有話想說,但韓蟄就在身邊,她還得留意分寸。
來這兒的多是文人雅客,或孤身或結伴,不像彆處似的女眷車馬主子如雲,進寺的路倒是清幽,兩側古柏矗立,老鬆茶青,中間石徑蜿蜒而上,有枯葉未掃,隨風輕動。
令容可不想明日帶著渾身疲累騎馬出城,早早沐浴了,也不等韓蟄,先上榻安息。
甜睡後冇半點睏意,身材卻仍疲累,再睡也冇用,還不如沐浴舒緩痠痛。她特長指頭摳著韓蟄的枕頭,隨口道:“他呢?”
令容闔目泡著,任由宋姑漸漸地幫她捏動手臂肩膀,減緩難受。
“甚麼時候?”
閣房燈燭熄了一半,仍舊明晃晃的,她向裡而睡,呼吸陡峭綿長,錦被下的嬌軀微微伸直。韓蟄冇打攪,自將燭火都熄了,坐到榻上,掀被而入。
……
先前唐敦身後,令容成心去寺裡進柱香,算是給宿世的事一個交代。因在金州心境歡樂,不欲考慮那些煩惱事,便在回都城的路上跟韓蟄提起,韓蟄也冇多問,承諾了。
早餐後騎馬出府,因韓征回京後重歸羽林衛,替了本來範自鴻羽林郎將的位子,皇宮戍衛輪值與衙署休沐分歧,他得空抽暇,便隻韓蟄帶著令容和韓瑤,帶飛鸞飛鳳跟班。
隔著鬆枝掩映,令容的身姿影影綽綽,比疇前又苗條窈窕了很多。中間韓蟄冷肅如舊,一如他初入都城時所見的錦衣司使。
故交相逢,韓蟄隻字不提此事,或許早已健忘,或許對一介縣令的死毫不在乎。
“還覺得你已分開都城了,想求幅畫,也冇音信。”令容笑了笑。
孤竹山底下有溫泉,地氣比彆處和暖,踏馬而過,春草青嫩。
今晚跟楊氏提及,韓瑤也說要去,順道往山間散心,商定明日用過早餐便解纜。
矗立的廟門裡有一片碑林,周遭鬆柏映托,豐年青學子觀賞評點,此中一人站在人群外兩三步,墨色長衫挺拔,玉冠束髮腰纏錦帶,背影非常熟諳。
韓蟄點頭,命她退下,自去浴房沐浴,換上寢衣出來,就見令容睡得正熟。
――竟是飄然去後杳無音信的高修遠!
都城外名刹頗多,令容這回選的是普雲寺。
溫熱的水伸展滿身,浴房裡的混亂陳跡也被宋姑清算潔淨了。
山風拂過,半晌溫馨,高修遠墨衫微動,“幾位如果進香,就不滋擾了。”
令容向來是雅俗皆愛的,這回因惦記取梅塢尚未開敗的茶梅,便選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