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遠稍覺驚奇,“那位是方丈的俗家弟子?”
四年多的經曆,一夕間娓娓道來,就著窗外時緩時疾的雨聲,不覺已是天明。
“都好,都好!”傅錦元笑容滿麵。
都城外的官道兩側楊柳早已葳蕤,枝葉匝地, 雨絲淅瀝。年青的男人策馬而來, 在城門口勒馬立足, 將避雨的鬥笠摘去,瞧著巍峨城樓、逶迤高牆。
高修遠翻身上馬,想取著名帖請門房遞話,府門開處,卻有位管事打扮的人走了出來。那人手裡撐著黑漆漆的傘,卻一眼瞥見他,有些驚奇似的,直勾勾盯了半晌,才小碎步跑過來,“這位是……高公子嗎?”
“入宮已有兩刻,按皇上的意義,已請到北苑去了。”
四五年一晃而過,傅錦元跟多年前彷彿冇太多分歧,見高修遠躬身端方作揖,笑眯眯地兩手攙扶起來,“可算是比及你回京了!上歸去孤竹山的普雲寺,裡頭幾位和尚還刺探你的下落,想躲跟你參議呢。遠遊這幾年,想必長進很多?”
傅益合法盛年,仍舊精力抖擻地去了衙署,傅錦元歇了幾個時候,用過午餐,便帶著高修遠往普雲寺去――刺殺甄嗣宗的時雖鬨出過風波,但高修遠承認得開闊,將寺裡撇得清清楚楚,寺裡和尚便冇受半點扳連,香火仍舊冷僻,風雅卻更勝疇前。
那婦人二十出頭的年紀,眉眼瞧著像是異域來的,很有幾分英姿。
憫帝是永昌帝駕崩後的諡號,高修遠在外遊曆,曉得永昌帝禪位、駕崩,原覺得這孩子也難保住性命,卻本來他還活著,在梵刹聽高僧教誨。驚奇之餘,不免推開窗縫多瞧了幾眼,那孩子雖聽得當真,偶爾卻走神似的,望著樹梢屋簷,眼神茫然。
若不是前陣子遇見傅益,得知傅錦元這些年刺探他下落的事,他仍冇有回京的籌算。
韓蟄遂瞧向樊衡,“結婚了?”
高修遠站在遠處,看了半天,才斂袖分開。
待得方丈講罷,便被人陪著下山,往梅塢裡去了。
傅錦元點頭,“是他畫的。”
他能活下來,是韓蟄一念之仁。
但今後該做甚麼,卻冇人能說得清楚――雖有個封號在身,手裡必定握不住實權,更不成能科舉入仕,在朝為官。高僧的指導當然能令他有所修為,卻因身上的前朝血脈,很難真的割捨俗世斑斕,到寺裡清寂居住。
都城裡臥虎藏龍,名家輩出,但論及山川,寺裡方丈最記唸的,還是彼時驚才絕豔的少年公子,胸懷澹盪,妙境天成。乃至連高修遠那些習作都被精美裝裱,跟名家畫作一道掛在廳中,供人賞玩觀賞。
……
令容掃見韓蟄,將手裡牽著的小公主放開,叮嚀了昭兒幾句。
管事大喜,忙躬身傾塌往裡走,“疇前跟著伯爺出門,見過公子幾次,伯爺這幾年可冇少唸叨公子。恰好這兩日他在都城,公子請到廳裡喝杯茶,我這就出來通稟。”
“他返來了?”
這府邸不算寬廣,客房卻也很多,傅錦元當即安排高修遠在府裡住下,等傅益從衙署返來後,三小我掌燈把酒,促膝而談。
他因刺殺甄嗣宗而被判的罪名在韓蟄即位大赦時就已赦免, 三年前就已非戴罪之身。這數年四周遊曆, 返國度鄉龍遊縣, 也去過北地和嶺南,沿路風霜將少年白淨的膚色吹得稍換,那股靈秀卻化為仙風道骨,隨心去處,徘徊山川,修習樂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