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傅錦元倒冇坦白,“是憫帝的太子,借居在寺裡。”
但被人惦記,終歸是讓人欣喜的事情,那一次會晤後,高修遠遊曆的腳步便像被繩索牽繫住了似的,忍不住想回京看看――他曉得韓蟄安定兵變、功績至高,已登帝位,曉得令容位居中宮,撫養太子,獨寵後宮。
他因刺殺甄嗣宗而被判的罪名在韓蟄即位大赦時就已赦免, 三年前就已非戴罪之身。這數年四周遊曆, 返國度鄉龍遊縣, 也去過北地和嶺南,沿路風霜將少年白淨的膚色吹得稍換,那股靈秀卻化為仙風道骨,隨心去處,徘徊山川,修習樂律。
高修遠拜見方丈,自是兩處歡樂,在普雲寺住了一晚,回城的時候順道去訪梅塢,那孩子正在習字,許是佛法熏陶,許是脾氣使然,小臉上安靜而茫然,盯著窗外搖擺的樹叢,手裡沾滿墨汁的狼毫沾到嘴邊也未曾發覺。
都城裡臥虎藏龍,名家輩出,但論及山川,寺裡方丈最記唸的,還是彼時驚才絕豔的少年公子,胸懷澹盪,妙境天成。乃至連高修遠那些習作都被精美裝裱,跟名家畫作一道掛在廳中,供人賞玩觀賞。
幼年時的苦衷深埋心底,從她踏進韓家府門時,便似隔著通途。
“那孩子?”韓蟄目光核閱而嘲弄。他雖未特地過問樊衡的婚事,但從官員積年呈報來看,樊衡客歲底時髦無妻室,這婦人明顯是本年娶的。那孩子雖小,一眼瞧疇昔,卻又有樊衡的模樣,不像白撿來的。
樊衡笑了笑,點頭,“她曾救過我的命。”
高修遠渾不在乎,將那鬥笠掛在馬鞍前的小鐵鉤上, 催馬入城。
入宮天然是要去令容的,高修遠畢竟好久冇見故交,驀地聽傅錦元提及,握著茶杯的手不自發收緊些,“皇後孃娘鳳體也都安好嗎?”
直至這回韓蟄要調他往彆處,心上人纔算點頭嫁給他,跟著他回京再南下。
這府邸不算寬廣,客房卻也很多,傅錦元當即安排高修遠在府裡住下,等傅益從衙署返來後,三小我掌燈把酒,促膝而談。
知事僧是前年新來的,卻認得傅錦元,請兩人入內。
韓蟄擺駕疇當年,樊衡臨風站在高台上,見了他,快步迎來,行大禮拜見。在河東將近四年,光複悍將驕兵,重整邊防要塞,每一樣都是重擔,不比疇前在錦衣司的殺伐馳驅輕鬆。他整小我被風吹日曬,比疇前烏黑了些,卻更見剛厲冷硬。
傅益合法盛年,仍舊精力抖擻地去了衙署,傅錦元歇了幾個時候,用過午餐,便帶著高修遠往普雲寺去――刺殺甄嗣宗的時雖鬨出過風波,但高修遠承認得開闊,將寺裡撇得清清楚楚,寺裡和尚便冇受半點扳連,香火仍舊冷僻,風雅卻更勝疇前。
高修遠翻身上馬,想取著名帖請門房遞話,府門開處,卻有位管事打扮的人走了出來。那人手裡撐著黑漆漆的傘,卻一眼瞥見他,有些驚奇似的,直勾勾盯了半晌,才小碎步跑過來,“這位是……高公子嗎?”
待得方丈講罷,便被人陪著下山,往梅塢裡去了。
高修遠閉上眼,彷彿還能瞥見她站在陰暗的監獄裡,隔著一道鐵門,直言勸說,將彼時低沉而有望的他,從深淵拉回。
管事大喜,忙躬身傾塌往裡走,“疇前跟著伯爺出門,見過公子幾次,伯爺這幾年可冇少唸叨公子。恰好這兩日他在都城,公子請到廳裡喝杯茶,我這就出來通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