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遊移了下,小聲道:“殿下,那是?”
半人高的茶梅開得正盛,綠葉之間裝點盛開的花,團團簇簇,疊萼重瓣。
風乍起,吹得樹上積雪亂舞。
且韓征也到了十九歲,即將弱冠。因他在羽林衛當差,韓鏡怕婚娶後襬蕩心誌,先前一向冇提婚事,現在不好再拖,楊氏身為嫡母,天然也得留意。韓征在韓家的職位雖不及韓蟄緊急,卻也是韓鏡寄予重望的人,娶妻時操裡手世,心術麵貌,也草率不得。在戰事初起,韓家欲逆流而上的緊急關頭,男婚女嫁的事,也不得不略微當作籌馬來考量。
半晌後,頭頂響起韓蟄極輕的笑聲。
令容忙將大氅領口揪起來,死死護著脖頸,微彎的杏眼裡笑意盈盈,有點奸刁的奉迎,“夫君饒命,我隻是不謹慎碰到的。啊――”雪團貼到肌膚,她輕聲驚呼,縮了縮脖子,曉得騙不過,吃吃的笑起來,“好啦,是我的錯,今後再不敢了。”
韓蟄拜訪梅塢,章家仆人天然笑容相迎。
呼吸交纏,那晚的影象驀地襲上腦海,她瞧著近在天涯的冷峻眉眼,避開目光,內心亂闖。
她盯著遠處並肩走遠的身影,“韓蟄待她很好?”
那場景實在刺目,讓她胸間彷彿被沉沉的東西堵塞壓住,憤激之極。
這回有禦史具本彈劾,還連上三封,實在出乎所料。
都城外賞梅,最常去的是兩處, 梅林連綿十裡, 年底時臘梅盛開,遊人如織。城南三十裡的孤竹山下, 另有一處梅塢,占地雖不廣, 裡頭卻種滿了茶梅。孤竹山底下有溫泉, 地氣也比彆處和暖,從十月尾到次年春暮,皆有茶梅連續盛開。
令容每常去豐和堂問安,也覺楊氏那兒頗繁忙――固然南邊匪患冇平,但年節仍要過,一到臘月就是年,韓家居於中樞,年節來往的事很多,楊氏那兒列起票據,一件件預先安排安妥。
韓蟄將那雪團晃了晃,湊得更近,聲音降落,“不敢甚麼?”
“就憑她?”高陽長公主嗤笑。
“韓蟄。”高陽長公主冇半點粉飾,“他娶的那女人叫甚麼?”
田保雖是個寺人,倒是照顧著永初帝長大,最得天子倚賴的人,身上還任羽林衛將軍之銜,驕橫放肆,斂財貪權。他的作為都城高低有目共睹,前幾年也有禦史彈劾過,卻都在第二天古怪斃命,永昌帝也不聞不問,世人瞧出端倪,冇人敢再惹他。
――先前裴少夫人的事永昌帝雖冇怪她,待馮璋謀逆的動靜傳到都城,永昌帝終是抱怨斥責了她幾句。高陽長公主便將賬算在了禍首禍首傅氏和唐解憂頭上。現在眷侶刺目,妒火攻心,更是憤激。
“畢竟朝夕相處,又有伉儷名分。”範香已經許了人家,就等年後出閣,也不避諱。
現在韓硯部下的禦史彈劾田保,事兒傳出,有那等靈敏的人,立時嗅出了分歧平常的氣味――一邊是跟貴妃沆瀣一氣,深得天子信賴的權宦,一邊是三朝聳峙不倒,手握重權、樹大根深的相府,禦史的奏摺遞上去,這比武的火苗就算是點著了。
韓家的表女人她記得,上回在葫蘆島還曾讒言惹得她發怒。
不過梅塢有仆人,是先帝的授業太師,曾跟韓鏡同事過的右相章瑁之。
章老先生比韓鏡年長十來歲, 學富五車, 德高望重。先帝本性惡劣, 章老雖以太師的身份悉心教誨, 卻因老天子寵嬖, 費經心機也隻教出了個昏君,常引覺得憾。永昌帝繼位時, 章老目睹天子代代昏聵, 不肯再將餘陌生棄在朝堂, 遂辭了官職, 放心詩酒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