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遠殤的左手垂垂握緊,刀刃在他的手心中被哭泣著碾為碎片,不知有多少嵌入傷處,冥主隻是不覺。在場世人尚未明白過來眼下的環境,俄然感到腳下一陣搖撼,頭頂上的懸吊燈架狠惡閒逛起來,燭火明滅,架上的珠佩收回嘩啦啦的響動聲來。
那枚匕首卻比他更快。在他擊中顧城越之前,利刃便洞穿了他的掌心,刀尖直指咽喉!冥主的怪力之下,匕首輕浮的刃身垂垂呈現龜裂,文曲等人都幾近能聞聲輕微的分裂之聲,固然它顫抖不休,哀鳴高文,卻始終冇有後退半步。
帝君稍稍閉目,強自壓下那藏匿了不知多少年代的本能,手指小扣著玉座,“君願為凡人涉險,其心可嘉。但君可明白,搏鬥人君乃是無可赦之大罪,若如此,君之一族將永失天命,君所負之罪孽,天池淨水亦冇法洗去,將成六合難容之人,君可想好了?”
在利刃親吻上他的喉嚨之前,煞氣已護住方澗流滿身,顧城越猛地將一道符紙貼在方澗流的後心之上,文曲隻聞聲一聲斷喝,顧城越竟將方澗流直直向他拋了過來!
但非論他惹出多大的事情,淩遠殤也隻是冷著一張臉將殘局清算安妥,不管輸多少局棋,下回他來的時候,冥主照下不誤。文曲至今還是第一次看到淩遠殤暴露像小我的神采,竟然是因為方澗流。
“不好!”文曲的神采一時變得煞白:“冥主心念大動,冥獄之下鎮著的地鼇……要翻身了!”
“哈……哈哈……”
卻不知這是少年的愚勇呢,還是貳心中真有垂憫百姓的慈悲?
“唯有如此,方能以亂製亂,以逆止逆,即使人間一時血流成河,總好過長時無期。”
帝君見此,淡淡說道:“大禍已成,即使滅君全族亦冇法竄改天數。但,朕若不依天規措置,如何服眾。殿下請回吧。”
那人的姓名和他的樣貌一樣在影象中恍惚,曾經覺得濃厚無可化解的妒忌和痛恨,早已在光陰中僵死成灰,留在心底的,竟然是一絲戀慕。
它並非普通的利器。古馳名劍,以魂為鑄,已然靈性無雙,但若這刀劍本身便為活物,又當如何?
淩遠殤並非殘暴成性,但那一刀,卻不包涵。
那道利刃向喉嚨劃來的時候,顧城越便已曉得,本身冇法躲過。
卻冇想到,在看到顧城越和方澗流的時候,深埋在心中的憤懣就如火山之下的熔岩噴湧而出,殺意在血液中沸騰。本來縱使相隔數代循環,千載工夫,在見到顧城越的時候,淩遠殤才發覺那道陳年舊傷從未癒合,名為忘懷的疤痕之下,仍然血肉猙獰,痛徹心肺。
方澗流啊方澗流,你身上到底另有多少我不曉得的奧妙?
文曲一見此物,心中大呼不好,但淩遠殤這傢夥還是個毛孩起便跟著天軍撻伐,繼任冥主以後更是嗜殺好戰,率夜叉眾禦駕親征,愣是將鬼域三十三窟,幽冥四國踏為高山,一身怪力哪是文曲這戔戔文官能擋得住的。文曲隻能在心中哀歎一聲顧城越你自求多福,摟著身邊的白大夫遠遠躲開。
坐聽刑獄,訊斷眾生,千百年來早就磨光了他的七情六慾。床榻之上,隻要這柄匕首與他相伴日夜,聽它不時錚琮作響,就如有人與他低語普通。
好,很好。
那是種令他毛骨悚然的強大,在冇法計數的光陰中,以無儘的厭倦、復甦和殘暴為代價獲得。神仙說到底不過是成了仙的人,哪怕是神佛,亦難逃慈悲愛憎,而那玉座之上坐著的到底是個甚麼東西,文曲哪怕想一想都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