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頓飯時,那乩扶得動了,寫出四個大字:“王公聽判。”王員外倉猝丟了乩筆,下來拜了四拜,問道:“不知大仙貴姓大名?”問罷,又去扶乩。那乩扭轉如飛,寫下一行道:“吾乃伏魔大帝關聖帝君是也。”陳禮嚇得鄙人麵叩首如搗蒜,說道:“本日二位老爺心誠,請得夫子降壇,這是等閒不得的事!老是二位老爺大福。必要非常誠敬,如有些須怠慢,隱士就擔戴不起!”二位也覺悚然,毛髮皆豎,丟著乩筆,下來又拜了四拜,再上去扶。陳禮道:“且住。沙盤小,恐怕夫子唆使言語多,寫不下,且拿一副紙筆來,待隱士在旁記下同看。”因而拿了一副紙筆,遞與陳禮在旁鈔寫,兩位仍舊扶著。那乩運筆如飛,寫道:
一日,兩位正在寓處閒坐,隻見長班傳進一個紅全帖來,上寫“晚生陳禮頓首拜”,全帖內裡夾著一個單帖,上寫著“江西南昌縣陳禮,字和甫,素善乩仙神數,曾在汶上縣薛家集觀音庵熟行道”。王員外道:“長兄,此人你認得麼?”荀員外道:“是有這小我。他請仙判的最妙。何不喚他出去請仙,問問功名的事?”忙叫:“請!”
隻道驊騮開道,本來天府夔龍。琴瑟琵琶路上逢。一盞醇醪肉痛!
又過了兩三日,都答覆了來,說:“官小,與奪情之例分歧。”這奪情須是宰輔或九卿班上的官,倒是外官在邊陲重地的亦可。若工部員外是個閒曹,不便保舉奪情。荀員外隻得遞呈丁憂。王員外道:“年長兄,你此番喪葬需費,你又是個寒士,如何支撐得來?況我瞥見你不喜理這煩劇的事,怎生是好?現在也罷,我也告一個假,同你歸去。喪葬之費數百金,也在我家裡替你利用,這事纔好。”荀員外道:“我是該的了,為何因我又誤了大哥先生的考選?”王員外道:“考選還在來歲,你要等除服,以是擔誤。我這乞假,多則半年,少隻三個月,還趕的著。”
未知所報王員外是何喪事,且聽下回分化。
當下荀員外拗不過,隻得聽他告了假,一同來家。替太夫人治喪,連續開了七日吊,司、道、府、縣,都來弔紙。此時轟動薛家集,百十裡路外的人。男男女女,都來看荀老爺家的喪事。集上申祥甫已是死了,他兒子申文卿襲了丈人夏總甲的缺,特長本來叩首,看門效力。整正鬨了兩個月,喪事已畢。王員外共借了上千兩的銀子與荀家,作辭回京。荀員外送出境外,謝了又謝。王員外一起無話,到京纔開了假,早見長班領著一個報錄的人出去叩喜。不因這一報,有分教:
次日朝晨,請了吏部掌案的金東崖來商討。金東崖道:“仕進的人,匿喪的事是行不得的!隻可說是能員,要留部在任守製,這個無妨,但須是大人們保舉,我們無從用力。如果發來部議,我天然效力,是不消說了。”兩位重托了金東崖去。到晚,荀員外自換了青衣小帽,悄悄去求周司業、範通政兩位教員,求個保舉,兩位都說:“能夠酌量而行。”
明朝的體統:舉人報中了進士,馬上鄙人處擺起公座來升座,長班參堂叩首。這日正磕著頭,外邊傳呼接帖,說:“同年同親王老爺來拜。”荀進士叫長班抬開公座,本身迎了出去。隻見王惠鬚髮皓白,走進門,一把拉動手,說道;“年長兄,我同你是‘天作之合’,不比平常同年弟兄。”兩人平磕了頭,坐著,就提及昔年這一夢:“可見你我都是天榜馳名。將來‘同僚協恭’,多少奇蹟都要同做。”荀玫自小也模糊記得聞聲過這句話,隻是記不清了,本日聽他說來,方纔明白,因說道:“小弟年幼,叨幸大哥先生榜末,又是同親,諸事全望指教。”王進士道:“這下處是年長兄本身賃的?”荀進士道:“恰是。”王進士道:“這甚窄,何況離朝綱又遠,這裡住著不便。不瞞年長兄說,弟另有一碗飯吃,京裡屋子也是我本身買的,年長兄竟搬到我那邊去住,將來殿試,統統事都便宜些。”說罷,又坐了一會,去了。次日,竟叫人來把荀進士的行李搬在江米巷本身下處同住。傳臚那日,荀玫殿在二甲,王惠殿在三甲,都授了工部主事。俸滿,一齊轉了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