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兩人走進茶社,拿上茶來。儀征有的是肉包子,裝上一盤來吃著。鮑廷璽問道:“相公貴姓?”那少年道:“我姓季。姑老爺,你認不得我?我在府裡考童生,瞥見你巡場,我就認得了。厥後你家老爹還在我家吃過了酒。這些事,你莫非都記不的了?”鮑廷璽道:“你本來是季老太爺府裡的季少爺。你卻因甚麼做了這門親?”季葦蕭道:“自從向太爺升任去後,王老爹未曾跟了去,就在安慶住著。厥後我家嶽選了典史。安慶的鄉紳人家因他白叟家為人大德,以是同他來往起來,我家就結了這門親。”鮑廷璽道:“這也極好。你們太老爺在家好麼?”季葦蕭道:“先君見背,已三年多了。”鮑廷璽道:“姑爺,你卻為甚麼在這裡?”季葦蕭道:“我因鹽運司荀大人是先君文武同年,我故此來看看年伯。姑老爺,你卻往那邊去?”鮑廷璽道:“我到姑蘇去看一個親戚。”季葦蕭道:“幾時才得返來?”鮑廷璽道:“約莫也得二十多日。”季葦蕭道:“若返來無事,到揚州來頑頑。若到揚州,隻在道門口門簿上一查,便曉得我的下處。我當時做東請姑老爺。”鮑廷璽道:“這個必然來奉候。”說罷,相互彆離走了。
當下會了茶錢,一同走到王羽秋店裡。王羽秋也見了禮。鮑廷璽請他在前麵。王太太拜見大伯,此時衣服金飾都冇有了,隻穿戴家常打扮。倪廷珠荷包裡拿出四兩銀子來,送與弟婦做拜見禮。王太太瞥見有這一個彆麵大伯,不覺憂愁減了一半,本身捧茶上來。鮑廷璽接著,送與大哥。倪廷珠吃了一杯茶,說道:“兄弟,我且暫回第宅裡去。我就返來和你說話,你在家等著我。”說罷,去了。鮑廷璽在家和太太商討:“少刻大哥來,我們須備個酒飯候著。現在買一隻板鴨和幾斤肉,再買一尾魚來,托王羽秋老爹來清算,做個四樣纔好。”王太太說:“呸!你這死不見地麵的貨!他一個撫院衙門裡住著的人,他冇有見過板鴨和肉?他天然是吃了飯纔來。他稀少你如許東西吃?現在快秤三錢六分銀子,到果子店裡裝十六個細巧圍碟子來,打幾斤陳百花酒候著他,纔是個事理!”鮑廷璽道:“太太說的是。”當下秤了銀子,把酒和碟子都備齊,捧了來家。
到晚,公然一乘肩輿,兩個“巡撫部院”的燈籠,阿三跟著,他哥來了。倪廷珠下了轎,出去講道:“兄弟,我這寓處冇有甚麼,隻帶的七十多兩銀子。”叫阿三在轎櫃裡拿出來,一包一包,交與鮑廷璽,道:“這個你且收著。我明日就要同姬大人往姑蘇去。你作速看下一所屋子,價銀或是二百兩、三百兩,都能夠,你同弟婦搬出來住著。你就清算到姑蘇衙門裡來。我和姬大人說,把本年束脩一千兩銀子都支了與你,拿到南京來做個本錢,或是買些房產過日。”當下鮑廷璽收了銀子,留著他哥吃酒。吃著,說一家父母兄弟分離痛苦的話。說著又哭,哭著又說。直吃到二更多天,方纔去了。
次日,備了一席酒請媒。鮑廷璽有買賣,領著班子出去做戲了,就是姑爺作陪客。老太家裡拿出四樣金金飾,四樣銀金飾來――還是他前頭王氏娘子的――交與沈天孚去下插定。沈天孚又賺了他四樣,隻拿四樣金飾,叫沈大腳去下插定。那邊接了,擇定十月十三日過門。到十二日,把那四箱、四櫥和盆桶、錫器、兩張大床先搬了來。兩個丫頭坐肩輿跟著,到了鮑家,瞥見老太,也不曉得是他家甚麼人,又不好同,隻得在房裡鋪設劃一,就在房裡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