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的語氣,與其說是指認天子,倒更像是在自認罪惡。
敬容長公主下認識地看向起家的燕王。
“你們苦心安排瞭如許一出大戲,戲中內幕如何豈不比朕清楚?此時竟倒過來同朕討要交代,的確滑天下之大稽!”
解首輔:“既然皇上如此堅信這皇位所屬,又為何屢行刺殺燕王與功臣之舉?”
她目色凜然,凝聲道:“可皇兄且看這是何物――”
“而在那以後,你與夏廷貞卻決計瞞騙於我,使我錯信我那兩個不幸的孩子是為燕王所棄,故纔會丟了性命!”
“朕受皇天之命,膺大位於世,得定南王吳竣、鎮國公許啟唯,及皇後母族之助力,得定天下禍亂。朕不過臨禦數年,恩澤未浹於民,又因出身市野,起自寒微,實無大智在,未能發覺規正家中,未曾及時立儲以安各心,方致當下之困局也。朕今已近垂死,諸事已晚,燕王定辰交戰於外,唯有傳位於榮王,以安初定之局勢,免傷臣民於水火。思前想後,今留此密詔,則為此後慮――
李吉站在慶明帝身側,微微垂下了眼睛。
褚雲死了?!
再有方纔那名喬太醫所證――
“敗局已定,皇兄還是不肯承認錯誤嗎――”
緊接著跪下的是一同退至階下的太子。
“真正有來由謀反弑君的,隻能是那些空有野心,卻必定得不到的小人!”
燕王看著忽而大笑忽而大怒的慶明帝,眼底一派冰冷。
慶明帝神采猖獗,看向眾臣,猛地甩開袞服衣袖:“甚麼弑君,甚麼遺詔,諸位有人親眼看到了嗎?說得再多,也不過隻是他們的一麵之詞!單憑寥寥數言,便想定朕的罪?……妄圖!休想!”
說著,聲音愈悔也愈高:“十九年前,毒殺先皇的郎中便是我受命所尋,過後殺那郎中滅口也是我所為!當年我統領京營兵力,早鄙人手前便已悄悄擺設好了統統,那道傳位於榮王的聖諭,先皇必定是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弑君謀逆,我與夏廷貞皆是參與知情者!諸位當知,這纔是當今陛下謀取皇位的全數本相!”
“……朕看你是瘋了!”大怒滔天之下,慶明帝氣得牙關都在顫抖:“你為了歪曲朕,竟不吝自汙……你將這罪名叩在朕的頭上,莫非過後你便能安然脫身嗎!”
慶明帝定睛去看,眼底鮮明掀起狂瀾,腦中亦轟然作響。
“臣來得遲,天然有來遲的事理。”紀修嘲笑著道:“陛下不必等了,也等不到了。”
及這些年來他們所見諸事,皇上對燕王過於深重的猜忌,逼反鎮國之舉……
此時被紀修點名,又有燕王等人的諦視,不免就暴露了鎮靜之色來。
他當然是冇了活路,但起碼他這麼做,能保住婉兒一條命。
“……真是好得很!一個兩個,都已成了燕王的嘍囉!高低通同一氣……企圖給朕冠上弑君的罪名!”慶明帝的胸口狠惡起伏著,麵色亦不斷變幻,彷彿已靠近猖獗崩潰的邊沿,低吼道:“褚雲……褚雲呢!”
慶明帝聞言身形僵住,腦海中最後一縷名為但願的弦,也隨之斷裂開來。
陵殿這邊鬨出瞭如此之大的動靜,按說他該比紀修更早趕到。
“謊話成不了真,這句話該當送給皇兄纔是。皇兄堅稱遺詔之說乃是假造,不過是認定遺詔已為你所毀,統統都已無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