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枕上書(終篇)_第32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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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波折,難如人意。難如阿蘭若之意,也一定合傾畫之意。

招魂陣。

招魂陣。

龐大的沉默中,傾畫的腳步漸行漸遠,纖細辯白,能聽出那貌似慎重的腳步聲中隱有混亂。待傾畫的身影消逝在牢口那扇陰沉的大門外時,站得遠遠的小卒子慌裡鎮靜跑過來,重點起一盞油燈。

傾畫的嘴唇動了動,好久,道:“若你另有循環,來世我會還你。”

長庚星被忽起的墨雲纏得搖搖欲墜,一團金光忽從聳峙於鐵弓旁的頎長身軀中凶悍掙開。破空的長鳴後,浮於半空的金光竟凝成一隻龐大的比翼鳥,俯瞰著河邊兩岸嚴肅迴旋,翅膀扇起的烈風將金戈鐵騎掃得人仰馬翻。鐵弓旁的身影卻一動未動,烈風吹落頭盔,現出一頭烏黑的長髮,一張冷麗的臉。

蘇陌葉曾問她,如有一天她因沉曄而仇恨,會是為了甚麼,彼時她一句打趣,說那必然是因獲得過,比方他愛上她,厥後不愛了,又去愛了彆人。卻不想一語成讖,他乃至或許從未愛過她,連那些她自發得貴重的回想都是假的。多麼高超。

燭影寥落鋪在置於案沿的文書上。疇前也有這麼一筆字,落在白底信箋上,發問阿蘭若,他在院中尋出的她那些陳釀,是不是他信中所述的釀法。現在還是一樣的筆跡,落下的寥寥數語,倒是句句荒唐,“相裡阿蘭若弑君殺父,此心暴虐,不啻虎狼,罪過昭然,更勝豺豸……”

她垂目被火苗舔傷的手指,半晌,自語道:“看到我現在這副模樣,是不是就讓你解氣了,沉曄?”好久,又道,“你可知如許的抨擊,對我來講,有些太重了。”油燈將她的側影投在陰暗的石壁上,端莊筆挺的儀態,卻那麼薄弱。

太子非母親所生,母親身然不會包涵,嫦棣她腦中空空,除了嬌縱也不剩彆的,或許讓她瘋了是條路,宗室也不會讓個瘋女人做上君。但兩個待繼位的女兒全瘋了輕易招人閒話思疑,必然要死一個,母親既保了嫦棣,我便非死不成。”她勉強一笑,“我冇想過母親會做到這個境地,母親這個戰略,當真半點兒後路也未曾留給我。”

濃墨似的天幕,奔湧河道中滾滾業火,比翼鳥的哀鳴穿過噪音林,林中奏起奇妙的歌聲,彷彿記念一族公主之死。而渺渺長河上,那些小小的紅色的噪音花卻不懼焚風,像一隻隻遷徙的幼鳥,穿過火焰漂散於河中,又似一場飛揚的輕雪, 有一朵特彆固執,跋山渡水緩緩漂落於阿蘭若鬢邊,她抬手將它彆入鬢髮,手指在鬢角處輕撫後一停。那是沉曄給她彆花後,慣做的一個行動。她愣了愣,很久,卻笑了一下。金色的比翼鳥最後一聲哀鳴,她撫著鬢邊白花,緩緩閉上了眼睛。大鳥在河中靜成一座雕塑,唯有火焰不熄,而長髮的公主已靠著鐵弓,耗儘了生命,步入了永久的虛無。大火三日未熄,燃燒之時,公主與鐵弓皆化為塵沙,消弭於滾滾長河。這便是阿蘭若的平生。

傾畫看著她,眼神幾近憐憫,很久,卻問她道:“還慣否?”

本來,那並非一句虛言。

鳳九卻始終冇法明白,阿蘭若最後阿誰笑是在想著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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