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張老兒與伴計合計,作為兩股心機,年齊計帳。一個本錢,一小我工,卻很公道。本身將積儲辦理起來。未幾時,隻見包興帶領衙役四名趕來的車輛,從車上拿下承擔一個。翻開看時,倒是嶄新的小衣服、大衫、襯衫,無不全備。是金公子的小衣服,因說是三公子的義兒,焉有不經心的呢?何況又有太歲莊留馬一事,藉此更要求包興在相爺前粉飾粉飾。頓時將九如打扮起來,真是人仗衣帽,更顯他粉妝玉琢,齒白唇紅,把張老兒樂到手舞足蹈。伴計幫著把行李裝好,然後叫九如坐好,張老兒卻在車邊。臨彆又諄囑了伴計一番:“倘若韓二爺到來,就說在開封府恭候。”包興乘馬,伴當跟從,外有衙役護送,好不威勢熱烈,一嚮往開封去了。
丁大爺暗想道:“方纔在酒樓上,唯恐耳目浩繁,或者他不肯吐實。這現在在廟內,又極僻靜,待我再摸索他一回,看是如何?”因又提起馬剛的過惡,並懷造反之心。“你若舉此義,不但與民除害,並且也算與國除害,豈不是件美事?”北俠笑道:“賢弟雖如此說,馬剛既有此心,他豈不加意防備呢?俗言‘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豈可冒昧?倘機不密,反為不美。”丁大爺聽了,更不耐煩,暗道:“這明是他膽怯。反說這些以敗吾興。不要管他,俟夜間人靜,叫他瞧瞧俺的手腕。”
龍濤去後,二人離廟不遠,仍然從前麵越牆而入,來到屋中,寬了衣服。丁大爺將皮鞘托付北俠,道:“原物償還。仁兄何時將刀抽去?”北俠笑道:“就是賢弟用腳穩磚之時,此刀已歸吾手。”丁大爺笑道:“仁兄真乃豪傑,弟弗如也!”北俠道:“豈敢,豈敢。”丁大爺又問道:“姬妾何故聲言妖精取了千歲之頭?此是何故?小弟不解。”北俠道:“凡你我俠義作事,不要張揚,總要奧妙,能夠忌諱,寧肯不露本來臉孔。隻要剪惡除強,扶危濟困就是了,又何必諄諄叫人曉得呢。就是昨夕酒樓所談及廟內說的那些話,今後勸賢弟再不成如此,所謂‘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方於事有裨益。”丁兆蘭聽了,深為有理,連聲道:“仁兄所言最是。”又見北俠從懷中取出三個軟搭搭的東西,遞給丁大爺道:“賢弟請看妖怪。”兆蘭接來一看,原是三個皮套做成皮臉兒,不覺笑道:“小弟從今方知仁兄是兩麪人了。”北俠亦笑道:“劣兄雖有兩麵,也不過逢場作戲,幸喜不失本來臉孔。”丁大爺道:“噯喲!仁兄雖是作戲呀,但是逢著的也不是當耍的呢。”北俠聽罷,笑了一笑,又將刀歸鞘擱起,開言道:“賢弟有所不知,劣兄雖逢場作戲,殺了馬剛,此中另有一個好處。”丁大爺道:“此中另有甚麼好處呢?小弟就教,望乞申明,以開茅塞。”
且說歐陽爺與丁大爺在會仙樓上吃酒,自張老兒去後,丁大爺便向北俠道:“方纔眼看惡奴的形景,又耳聽豪霸的強梁,兄台心下覺得何如?”北俠道:“賢弟,我們且吃酒,莫管彆人的閒事。”丁大爺聽了,暗道:“聞得北俠技藝超群,豪俠非常。現在聽他的口氣,竟是置而非論了。或者他不知我的心跡,本日初遇,未免的含混其詞,也是有的。待我乾脆說瞭然,看是如何。”想罷,又道:“似你我行俠尚義,該當濟困扶危,剪惡除奸。若要依小弟主張,莫若將他除卻,方是正理。”北俠聽了,趕緊擺手,道:“賢弟休得如此。豈不聞窗外有耳?倘漏風聲,不大穩便。莫非賢弟醉了麼?”丁大爺聽了,便暗笑道:“好一個北俠!何怯懦到如此地步?真是‘聞名不如見麵’!惜乎我身邊未帶利刃;如無益刃,今晚馬到勝利,也叫他曉得曉得我雙俠的本領、人物。”又轉唸叨:“有了,今晚何不與他一同留宿,我悄悄盜了他的刀且去行事。俟勝利後,返來挖苦他一場,豈不是件快事麼?”主張已定,便道:“公然小弟力不堪酒,有些兒醉了。兄台還不消飯麼?”北俠道:“劣兄早就餓了,特為陪著賢弟。”丁大爺暗道:“我何用你陪呢。”便轉頭喚堂官,要了飯菜點心來。未幾時,堂官端來,二人用畢,會鈔下樓,天剛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