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等了一夜,卻不見花衝返來。天已發曉,北俠來到前麵,開了廟門,見龍濤與馮七來了。相互相見,道:“這廝那裡去了?”因而同到西配房,見槁扇虛掩。到了屋內一看,見北間床上有個小小包裹,翻開看時,內裡隻一件花氅官靴與公子巾。北俠叫馮七拿著奔方丈而來。
公然順水難行,多大工夫,方到了橋下。北俠也不擺佈傲視,唯有抬頭細細觀瞧。不看則可,看了時未免大掃其興。你道甚麼誅龍劍?本來就在橋下石頭上麵刻的一把寶劍,上麵有模恍惚糊幾個蝌蚪篆字,真是耳聞不如目睹。常常以訛傳訛,說的獨特而又奇神,再遇個探奇好古的人,恨不得頓時就要看看。及至身臨其境,隻落得“本來如此”四個大字,毫無一點的情味。
這日北俠與和尚在方丈裡下棋,忽見內裡出去一名貴公子,衣服華麗,豐度風騷,手內提定馬鞭,向和尚執手。慧海趕緊問訊。小和尚獻茶,提及話來。原是個武生,姓胡,特來暫租寓所,訪探相知的。北俠在旁細看,此人麵上一團豪氣,隻是二目光芒甚是不佳,暗道:“可惜如許人物,被這一雙眼帶累壞了。並且印堂帶煞,必是不良之輩。”正在思考,忽聽內裡嚷道:“王弟二的,王弟二的。”說著話,扒著門,往裡瞧了瞧北俠,看了看公子。北俠早已瞥見是夜星子馮七。小和尚迎出來,道:“你找誰?”馮七道:“俺姓張行三,找俺鄉親王弟二的。”小和尚說:“你找賣煎餅的王二呀?他在前麵廚房裡呢。你從東角門出來,就瞧見廚房了。”馮七道:“冇狗呀?”小和尚道:“有狗,也不怕,鎖著呢。”馮七抽身今後去了。
正在觀覽歎惋之際,忽聽船家說道:“爺上請看,那邊影影綽綽便是河伯廟的旗杆,此處離誅龍橋不遠了。”北俠聽了,便要看前人的遺址。“不知此劍是何寶貝?不料我本日又得瞻仰瞻仰。”早見船家將篙一撐盪開,悠婉轉揚,竟奔誅龍橋而來。到此水勢急溜,毫不吃力,已從橋孔疇昔。北俠兩眼左顧右盼,竟不見寶劍懸於那邊。剛然要問,隻見船已攏住,便要拉縴上河伯廟去。北俠道:“你等且慢!俺原為遊賞誅龍劍而來,現在並冇瞥見劍在那裡,如何就上河伯廟呢?”船家道:“爺上才從橋下過,寶劍就在橋的上麵,如何不玩賞呢?”北俠道:“方纔左瞧右瞧,兩旁並冇有吊掛寶劍,你叫我玩賞甚麼呢?”船家聽了,不覺笑道:“本來客長不知古蹟地點之處。莫非也冇聞聲人說過麼?”北俠道:“實實冇有聞聲過。到了此時,倒要就教。”船家道:“大家皆知:‘誅龍橋,誅龍劍。若要看,須抬頭。’爺上為何不往上看呢?”北俠猛省,也笑道:“俺倒忘了,竟冇抬頭旁觀。冇何如,你等還將船撥轉。俺既到此,再冇有不看看之理。”船家便有些作莫非:“此處水急溜,並且歸去是順水,我二人又得出一身汗,豈不費工夫呢?”北俠心下明白,便道:“冇甚要緊,俺返來更加賞你們就是了。”船家聽了,好生歡樂,便叫:“伴計,多費些力量罷,爺上有更加賞呢。”二人主動非常,用篙將船往回撐起。
這裡貴公子已然申明,就在西配房暫住,留下五兩定銀,回身走了,說:“遲會兒再來。”慧海送了公子返來,仍與北俠結局。北俠因記念著馮七,要問他花蝶的下落,胡亂下完。那盤棋卻輸與慧海七子。站起家來,迴轉東配房,卻見龍濤與馮七說著話,出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