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弟——十六弟——”

陳操之應道：“歡愉。”

陳操之抬頭望著棚頂茅草癡癡入迷，陳尚叫了好幾聲他纔回過神來，歉然一笑，說道：“三兄包涵，弟想起一些事，不覺失神。”

丁幼微已經推測是這個事，但現在聽陳操之親口說出來，仍然欣喜和打動，看著安靜如初的小郎，問：“小郎歡愉嗎？”

陳尚道：“因祝公子不在建康，以是十六弟的樂譜我就交給謝幼度讓他轉交其表兄。”

陳鹹“嗯”了一聲，率族人來到陳氏墓園，每一座墳塋都鋤草拜祭，直到午後才結束，族人回陳家塢，陳操之持續留在墓園草棚。

陳操之心知這是謝安的啞忍，謝安之兄謝奕（即謝道韞、謝玄之父）與桓溫私交甚篤，謝奕也曾任桓溫司馬，厥後謝奕任豫州刺史，永和十二年謝奕病故以後，桓溫想以其弟桓雲接任豫州刺史，大司徒司馬昱訪於仆射王彪之，王彪之以為桓溫據長江上流，天下已割其半，若其弟桓雲複據西藩，兵權萃於一門，恐非國度之福，司馬昱深覺得然，因而表奏吳興太守謝萬為西中郎將，監司、豫、冀、並四州諸軍事、豫州刺史，今後，桓溫對陳郡謝氏耿耿於懷，以是謝安不該朝廷征召，而入西府任軍司馬，就是為了修複與桓溫的乾係，謝安對江左局勢看得很清楚，桓溫是隻可指導而不成對抗的，想有所作為，必須獲得桓溫的支撐。

陳尚笑道：“豈會不實，王、謝此次是兩度聯婚，謝尚之女嫁與王導季子王薈、謝據之女嫁與王羲之次子王凝之——”

陳操之在外人麵前能夠做到泰山崩於前而目不瞬，但在本身遠親的親人麵前卻從不粉飾，臉一紅，說道：“嫂子，我會儘力的。”

陳操之道：“此事四伯父與族中長輩商定就是了，何必問小侄。”

又敘談了一會，來德端上兩大碗湯餅，陳尚食畢便回陳家塢，留下陳操之一人在燈下入迷，內心想著阿誰傲岸高挑、不俗不平的祝英台勢壓王氏兄弟的模樣，王凝之怯懦不敢求婚，卻又有其他高門舊族後輩躍躍欲試，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郗氏、庾氏，葛氏、荀氏、袁氏，烏衣巷的清談雅集蔚為一時之盛吧，昔日諸葛孔明激辯東吳群儒，今有才女謝道韞清談拒婚，嗯，是拒婚，她這麼做是為了信守她的信譽要與我畢生為友嗎？

陳操之取出前次謝道韞寫給他的確那封信，在燈下臨摹一遍，頗得神似，笑了笑，將摹帖與原信一併收起，心想：“也隻要風雅如謝安者，才容得侄女有如許非禮不俗之舉——但是，英台兄，你又能對峙到幾時？世家大族女能有不嫁人的嗎？”

陳尚固然對十六弟的未卜先知有些奇特，卻也冇有太驚奇，應道：“是，京中人士都對安石公屈尊任八品軍司馬非常不解，但傳聞桓大司馬是大悅，以謝安石的名譽入西府，桓大司馬感到很有麵子。”

丁幼淺笑了起來，小郎剛纔回聲說“是”的神態很象宗之，不，應當說宗之象小郎，讓她內心柔情波紋，說道：“下一步呢，就待除服以後娶陸小娘子進門，這但是阿姑最盼望的事，小郎持續儘力哦。”

聽三兄陳尚說謝安已應桓溫之聘入西府任職，陳操之便問：“安石公是任西府軍司馬嗎？”

陳操之墨眉一揚、星目陡張，驚奇之色不加粉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