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陰郡古稱穎上,東連三吳,南引荊汝,襟帶長淮,穎水、泉河洄曲而過,地盤平曠,物產敷裕,乃淮北重鎮,是管仲、鮑叔牙的故裡,伯牙與鐘子期、羊角哀與左伯桃、管仲與鮑叔牙,這是春秋三大典範友情,陳操之一行三百餘人夙起分開郡城時,郡太守指著城郊道旁一株參天古槐道:“此便是當年管夷吾與鮑叔牙分開穎上時手植的龍爪槐,今已千年。”
夜深,陳操之與冉盛辭歸堡外軍寨,蘇道質挽留陳操之諸人在塢堡內安息,其意殷切,而陳操之也成心籠絡蘇道質,便留在了塢堡內。
關西六大姓,韋、裴、柳、薛、楊、杜,始平蘇氏雖不是士族,但也是庶族大地主,蘇氏嫡派後輩自幼也是要誦習詩書的,蘇道質尤以風雅自居,精於《尚書》和《大戴禮記》,對於老莊玄學,亦有瀏覽,與陳操之一席談,對陳操之的才學大為傾倒,慨歎江左人物,美好如此!
陳操之淺笑行禮道:“蘇大郎威武過人,操之見到蘇大郎,便知淮北多豪傑。”
蘇騏道:“稟使君,鄙人恰是要回堡上,敢問使君有何調派?”
襄陽現在還是東晉扼守,竇滔不成能到襄陽為官,以是《璿璣圖》此時還未呈現,蘇若蘭尚待字閨中,但陳操之冒然說出蘇氏女郎的閨名還是有些失禮的。
陳操之與汝陰郡太守道彆之時,平輿蘇家堡一行五十餘人絡繹從路邊過,陳操之問郡太守身邊的幾個階簿屬吏:“此何人耶?頗雄渾。”陳操之指的是騎黃驃馬、挎雙刀的蘇騏。
蘇騏此番率部曲度淮,在亳州、淮南擄掠了兩家富戶和一隊行商,很有收成,當然是不肯意與陳操之這數百軍士同業的,但既然陳操之這麼說,意殊殷勤,他也不好回絕,躬身道:“能與陳使君同業到平輿,鄙人之幸也。”
《晉書》記謝道韞之事頗詳,而記蘇若蘭僅上麵所錄的數十字,後代武則天為標榜女子才學,命上官婉兒寫過一篇《竇滔妻蘇氏織錦迴文記》,內裡記蘇若蘭事甚悉,蘇若蘭十六歲當時嫁給竇滔,竇滔是前秦苻堅時的秦州刺史,後鎮守襄陽,竇滔專寵美妾趙陽台,未攜蘇若蘭同業,蘇若蘭織《璿璣圖》遙寄襄陽,言道:“盤桓宛轉,自成文章,非我才子,莫之能解。”竇滔獲得《璿璣圖》後幾次揣摩,得詩數十首,皆纏綿悱惻、密意內蘊,歎其妙絕,因而佳耦和好如初。
“此迴文詩也,何人所作?”陳操之大會為驚奇。
兩今後,一行人來到汝南郡平輿縣,平輿一馬平地,泥土肥饒,物阜糧豐,平輿距汝陰兩百餘裡,距許昌三百餘裡,而現在,許昌已落入鮮卑慕容氏統統,固然平輿與許昌之間還隔著汝南和穎川這兩個軍事重鎮,但一月前,汝南曾被燕軍攻陷,大肆擄掠一番後撤出,以是平輿絕非承平之地。
一個郡屬吏識得蘇騏,即喚住蘇騏道:“蘇大郎,來見過兩位使君。”一麵對陳操之道:“好教陳使君得之,這是平輿蘇家堡郎主蘇道質的宗子蘇騏蘇子翼。”
這日氣候晴好,傍晚時分,巋然端坐的蘇家堡沐浴著霞光,頗顯大氣,陳操之心道:“這淮北的塢壁可比我陳家堡的環形塢堡防備才氣強大很多,即便有三千軍士來攻,這城堡最慢能死守個十天半月。”
陳操之驀地想起一人,脫口問:“令妹莫非便是蘇蕙蘇若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