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封縣城是河南府所轄的一座大城,城中南北東西分開成好些坊,東西南北各條大街都是通衢大道,除卻行人車馬以外,看不到一個擺攤發賣的人。高高的坊牆粉飾住了往坊中窺視的視野,每個坊門都有人巡檢視管。一起直到城中東北的坊市,一股喧嘩方纔劈麵而來。
幾聲氣憤的嚷嚷以後,卻有一個穿著整齊的中年人從店中出來,四下裡拱手一揖後便陪笑說道:“各位鄉親父老,小店毫不是成心惜售,而是現現在青黃不接,存糧有限,故而小店每日隻能賣這很多。哎,各位冇買著的明日趁早,小店絕對還是這個代價……”
“不賣了!方秀士都說了,明日趁早,可你早人比你更早,再這麼下去家裡都要斷炊了!”
“聽那幾個讀書的郎君說,蝗災主失德,不是人力能夠壓下的。客歲硬是捕殺飛蝗,老天大怒,以是本年又降下如許的災害!與其還和客歲一樣,還不如好好去祭奠祭奠八蠟廟,求八蠟神多多體恤體恤我們……”
此時現在,站在登封縣署前,杜士儀打量了一下門前那無精打采的幾個差役,隨即方纔來到了書記欄前。公然,那一張字體峻拔的告百姓捕蝗書還貼在那兒,可除了他以外,卻冇有一小我在四周立足逗留。前後將這佈告讀了兩遍,他便來回身走到縣署門前,安閒不迫地對此中一其中年差役說道:“煩請入內通報崔明府,就說京兆杜陵杜十九,專為捕蝗事而來!”
交代了其他幾個差役一聲,他立即一溜煙地往縣署內跑去。轉過幾個門頭,到了一處清幽的角門跟前,他對侍立著的一個仆人通報了一聲,未幾時,就隻見登封令崔韙之身邊的一個親信從者崔圓眉頭緊皺地從小徑絕頂出來了。
說話間,中間也有一個拎著空米袋過來的中年人插話道:“捕蝗有甚麼用,殺了一萬另有千千萬萬,何況這些蝗子通天上神明,擅殺是要背罪惡的!這不,縣署那兒已經張貼書記好幾日了,倒是無人回聲,連縣署的差役都避之如蛇蠍。傳聞朝廷又派了捕蝗使到諸州監督捕蝗,汴州倪使君拒而不納,我們崔明府說不定也在頭大呢!”
想到崔諤之的母親,也就是崔儉玄的祖母齊國太夫人杜德亦是出自京兆杜陵,他立時又摸索地問道:“是外頭有個自稱京兆杜陵杜十九的少年郎,為了捕蝗的事情來求見。我記得太夫人便是杜陵人,不曉得十一郎可曾傳聞過這麼一小我?”
“明公道在見東都來的高朋,何事驚擾?”
“本日才賣了八石米,比昨日的十石都少!這是趁火打劫!”
登封縣間隔洛陽不過數百裡,原名嵩陽,最風景的時候是在高宗和武後君臨天下那些年,這伉儷兩代君主前後在嵩山造起奉天宮和三陽宮,以作為登山封禪時居住。現在時過境遷,兩座離宮固然年年補葺,但卻再也冇了仆人。再加上當明天子即位以後毀金玉倡儉仆,連帶登封縣署也已經有兩年冇補葺過了,曾經氣度的門樓和高牆,現在也暴露了班駁老舊的頹勢。
本來不過是隨口問一句,但是,讓崔韙之意想不到的是,崔儉玄攢眉深思了好一會兒,俄然笑了起來:“哦?莫非是阿誰江郎才儘的樊川杜十九?這可風趣了,傳聞他本來病得半死不活,眼下竟然有空為捕蝗的事情來見七叔你?既然來了,七叔無妨就見一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