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右臉上，銀質麵具泛著冷僻的光。另半邊臉上，長長的睫毛在凝脂般的臉頰上留下了濃厚的暗影。月奴伸直著身子，呼嚕呼嚕地，睡得比她舒暢多了。

“四娘請下車，皇後已移駕回宮，家母......”武敏之知她偶然衝犯，以是並不計算，而是直奔主題。

武敏之歎了一聲，將空著的那隻手，掌心朝上伸至春四娘麵前。那姿式之文雅，那指形之美好，那掌心之柔嫩，那觸感之暖和，讓春四孃的心好一陣狂跳。她非常煩惱，手不由縮了縮。她的手因為耐久在木杆上摩擦，雖各種保養，仍不免粗糙。與他的手比，真是自慚形穢。

春四娘呲牙裂嘴地對它揮了揮拳頭。這一次月奴果斷不肯讓步，對峙到最後，乾脆很傲岸地抬起下巴，賞識天上的玉輪去了。

春四娘抱著月奴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武敏之身後。她固然極儘謹慎，仍數次踩住了他的袍擺，或者撞在他的身上。

他定定神，打起精力，命人去請了喬太醫過來。與喬太醫一番扳談後，他的內心更亂了。

春四娘訕訕地直起家子，正撞上武敏之的眼睛。她歉然道：“不美意義，我有些遠視，喔，我的眼神不太好。”

“請四娘隨我前來。”

到最後，他展開眼睛，翻身坐了起來，終算趕跑了在腦筋裡混戰的那些小人。

榮國夫人與武敏之候在國公府正門外，目送皇後一行消逝在遠處的黑暗中。

榮國夫人歎了一聲，返身握住武敏之的手，另一隻手重拍著他的手背，低聲感喟道：“我的兒，如何？你雖不言，我卻非常曉得，你平日總覺著你姨母大要仁厚，實則暗裡藏奸，現在看來，她待你另有你娘，的確是一片至心哩。”

的確，如皇後所言，若今次，娘是病在宮中，賢人會不會收回與皇後一樣的詰問？本身呢？

不管如何，娘離宮回府的時候，的確是好好的。這期間，她素未與外頭的人打仗。

榮國夫人還想說甚麼，武敏之手撫額頭，蹙眉道：“孫兒頭痛得短長，恐不能陪老夫人了。請老夫人容孫兒先行辭職。”

榮國夫人一聽這話便慌了，問長問短乾脆了半日，又一迭聲要遣人去叫喬太醫，武敏之不肯，咬定本身隻是過分疲累，現在隻想早點安息。

他的腦筋裡彷彿有無數個小人在交兵，各說各話，各有各理，本身卻拿不定主張究竟該信哪一個。

春四娘抱起月奴，慌慌地下了車。武敏之命魄淵仍守在這裡，本身親身挑了燈籠在前麵帶路。

她俄然眼神一滯，醒過了神來，象被人扼住了脖子般“呃”了一聲，苦了臉噘著嘴再也笑不出來了。

武敏之眼神龐大，冷靜地看了她半日。

榮國夫人見他態度果斷，隻得罷了。卻對峙攜了他的手，將他送回了房中，又細心叮嚀了婢仆一番，要他們好生服侍，方纔分開。

春四娘偷偷望了武敏之一眼，搖擺的燭光中，他的臉顯得陰睛不定。

皇後的那句詰問湧上心頭。他閉上了眼睛，想起了兩年前，賢人抱著月娘痛哭。他雖未發一語，可賢人的詰問，恰是貳心底的詰問。

一會兒又想：就算真是用心說與我聽的，她身為皇後，本身不過是她的臣子，她如此這般，到底是一片苦心……

她瞪圓了眼睛，彷彿非常驚奇，又搞不清楚產生了何事。眉頭一皺，麵色利誘地從月娘肚子下抽出一隻手，直直地向武敏之臉上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