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話並未說完，可在場之人誰又會不明白？

常青山聞言是搖了點頭：“部屬與王爺熟諳幾十載，現在王爺逢此大難…”他後話未說全，隻是另辟一話說道：“世子年幼，現在王府高低還要靠郡主歸去主持大局，萬望郡主保重身材，切莫過分傷懷。”

她的手緊緊握著身上的錦緞，一雙桃花美目卻還是緊緊合著，不肯展開…她怕昨日不過是一場黃粱夢，醒來又得歸為虛無。

霍令儀半坐起家，眼掃過屋中背景，而後是啟了紅唇讓兩人出去服侍。

父王…

說話的是紅玉，帶著幾分擔憂與孔殷：“自打郡主今兒個醒來後便有些不對勁，莫不是來時淋了雨病著了？不可，我得去請大夫給郡主看看。”

常青山許是剛參虎帳出來此時身上還穿戴一身盔甲，手上抱著頭盔，步子走得很急，大刀闊斧的卻再無昔日英姿風采。

霍令儀看著跪在屏風外頭的身影，聽著他強忍著的哀思，一時也有些難以按捺的紅了回眼眶，杜若忙奉了一塊帕子過來，她卻未曾接過…等把那股子淚意逼退，她纔開了口：“常叔叔快起來吧。”

杜若早在一年前便被她許人了，何故現在又是一副姑子打扮呈現在她的身邊？

…

紅玉取過一旁木架上掛著的衣裳替人穿戴起來…

他把手中的頭盔置於一側，而後纔開了口：“邊疆人多眼雜，這一趟，您不該來。”

“哎…”

似是終究撐不住了。

等走到屋中，常青山看著屏風後的身影，忙單膝跪了下來，聲音沙啞帶著難以言喻的悲拗：“郡主。”

常青山回府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他未曾回正房，反倒是徑直去了書房。現在夜色已起，書房當中卻並未點燈，他方纔排闥走了出來，屋中便傳來一道懶惰的男聲：“人走了？”

霍令儀雙目緊閉，眼角先前墜著的那粒淚珠滑過臉頰，滴在了衣衿之上冇一會便消逝不見了。

“不過――”男人的眉毛微微挑了幾分，口中是又跟著一句：“這個小丫頭，現在倒真是越來越風趣了。”

外頭已是銀河滿天的時候了。

比及日暮四斜，比及銀河滿天，霍令儀這顆似被一團迷霧包抄的心才終究有了幾分清楚明白。她的確冇死，卻也未曾活著，許是天不幸見讓她回到了建昭十九年…隻是天若當真憐人，又為何不讓她再回得早些？

…

常青山是又謝了一聲才坐在了一旁的圓墩上…

比及外頭傳來紅玉與杜若的聲音，她才終究展開了眼。

“嗯…”男人的聲音有些降落，辨不出甚麼喜怒，也冇有甚麼波瀾…待過了好久，才又開口問道：“阿誰丫頭可曾問了甚麼？”

霍令儀伸展了胳膊任由人穿戴著，等接過杜若奉來的帕子拭了回臉，口中纔跟著問了一句：“常將軍何時過來？”常將軍是父王的部下，也是他的親信。

“都是一些平常話，隻是…”常青山仍舊低垂著端倪，他想起城門口那人俄然握住了韁繩，一雙瀲灩桃花目掃過這邊疆小鎮，跟著是朝他看來“您跟著父王幾十年，這麼多年，跟著父王的那些人都晉升了，唯有常叔叔仍舊在這個位置不動。”

現在的夜還不算深，可窗外卻已是一片沉寂，各家各戶的燈火早已滅了…此地是位於邊疆的一處小鎮，半個月前父王在邊疆一場戰役中箭身亡，烽火燎原，幾千將士無平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