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又取出一二十兩銀子與林沖;把三二兩與兩個公人,道:“你兩個撮鳥,本是路上砍了你兩個頭,兄弟麵上,饒你兩個鳥命。現在冇多路了,休生歹心!”
說時遲,當時快。薛霸的棍恰舉起來,隻見鬆樹背後,雷鳴也似一聲,那條鐵禪杖飛將來,把這水火棍一隔,丟去九霄雲外,跳出一個胖大和尚來,喝道:“灑家在林子裡聽你多時了!”
不覺紅日西沉,安排得食果品海味擺在桌上,抬在大家麵前。
智深輪起禪杖,把鬆樹隻一下,打得樹有二寸深痕,齊齊折了,喝一聲:“你兩個撮鳥,但有歹心,教你頭也與這樹普通!”
柴進親身舉杯,把過三巡,坐下,叫道:“且將湯來吃!”吃得一道湯,五七杯酒,隻見莊客來報導:“西席來也。”
魯智深一起買酒買肉將息林沖。那兩個公人也吃。遇著客店,早歇晚行,都是那兩個公人打火做飯。誰敢不依他?二人暗籌議:“我們被這和尚監押定了,明日歸去,高太尉必定何如俺!”
頓時那人生得龍眉鳳目,齒皓朱純;三牙掩口髭鬚,三十四五年紀;頭戴一頂皂紗轉角簇花巾;身穿一領紫繡花袍;腰繫一條小巧嵌寶玉環條;足穿一雙金線抹綠皂朝靴;帶一張弓,插一壺箭;引領從人,都到莊上來。
話休絮煩。被智深監押不離,行了十七八日,近滄州隻七十裡程,一起去都有人家,再無僻靜處了。
林沖道:“不賣酒肉與我,有甚美意?”
林沖方纔讓開眼看時,認得是魯智深。
林沖道:“如此是我冇福,不得相遇,我們去罷。”
兩個悄悄籌議了不題。
林沖等得不耐煩,把桌子敲著,說道:“你這店東人好欺客,見我是個犯人,便不來睬著!我須不白吃你的!是甚事理?”
那官人攜住林沖的手,同業到莊上來,那莊客們瞥見,大開了莊門。
仆人說道:“你此人本來不知我的美意。”
二人隻把頭來搖,方纔得知是實。
自此,途中被魯智深要行便行,要歇更歇,那邊敢扭他;好便罵,不好便打。兩個公人不敢大聲,隻怕和尚發作。
行了兩程,討了一輛車子,林沖上車將息,三個跟著車子行著。
柴進見了道:“村夫不知高低!教頭到此,如何恁地輕意!快將出來!先把果盒酒來,隨即殺羊相待。快去整治!”
行了半裡多路,隻見遠遠的從林子深處,一簇人馬奔莊上來;中間捧著一名官人,騎一匹烏黑捲毛馬。
深,衝,超,霸,四人入來坐下,喚酒保買五七斤肉,打兩角酒來吃,回些麵來打餅。酒保一麵把酒來篩。兩個公人道:“不敢問師父在阿誰寺裡方丈?”智深笑道:“你兩個撮鳥,問俺住處做甚麼?莫不去教高俅做甚麼何如灑家?彆人怕他,俺不怕他!灑家若撞著那廝,教他吃三百禪杖!”兩個公人那邊敢再開口。吃了些酒肉,清算了行李,還了酒錢,出離了村口。林沖問道:“師兄今投那邊去?”魯智深道:“殺人須見血,救人須救徹。灑家放你不下,直送兄弟到滄州。”(魯達不是一味鹵莽,有細心處。)
店東人道:“隻在前麵,約過三二裡路,大石橋邊,轉灣抹角,阿誰大莊院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