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東溪村裡,已是一更氣候,都到一個觀音庵取齊。朱仝道:“前麵便是晁家莊。晁蓋家前後有兩條路,如果一齊去打他前門,他望後門走了;一齊哄去打他後門,他奔前門走了。我須知晁蓋好生了得;又不知那六個是甚麼人,必須也不是仁慈君子。那廝們都是死命,倘或一齊殺出來,又有莊客幫手,卻如何抵敵他?隻好聲東擊西,那廝們亂攛,便好動手。不若我和雷都頭分做兩路:我與他分一半人,都是步行去,先望他後門埋伏了;等待呼哨響為號,你等向前門打入來,見一個捉一個,見兩個捉一雙!”
縣尉和兩個都頭回到莊前時,已是四更時分。
何察瞥見世人四分五落,趕了一夜,未曾拿得一個賊人,隻叫苦道:“如何回得濟州去見府尹!”縣尉隻得捉了幾家鄰捨去,解將鄆城縣裡來。這時知縣一夜未曾得睡,立等回報。聽得道:“賊都走了,隻拿得幾家鄰舍。”
朱仝分付晁蓋道:“保正,你休慌,隻顧一麵走,我自使他轉去。”
到得莊前,兀自有半裡多路,隻見晁蓋莊裡一縷火起,從中堂燒將起來,湧得黑煙各處,紅焰飛空。又走不到十數步,隻見前後四周八方,約有三四十把火發;焰騰騰地一齊都著。
朱仝正趕間,隻聽得背後雷橫大呼道:“休教走了人!”
本來朱仝故意要放晁蓋,用心賺雷橫去打前門。這雷橫亦故意要救晁蓋,以此搶先要來打後門;卻被朱仝說開了,隻得去打他前門。用心這等大驚小怪,聲東擊西,要催逼晁蓋走了。
晁蓋和公孫勝在莊上清算;有些不肯去的莊客,齎發他些錢物,從他去投彆主;願去的,都在莊上併疊財物,打拴行李,不在話下。
知縣取了一紙招狀,把兩個莊客交與何察看,回了一道備公文申呈本府。宋江自全麵那一乾鄰舍,保放回家聽候。
府尹道:“既是恁地說時,再拿出白勝來!”問道:“那三個姓阮的在那邊?”白勝狡賴不過,隻得供說:“三個姓阮的――一個叫做登時太歲阮小二,一個叫做短折二郎阮小五,一個是活閻羅阮小七。――都在石碣村湖裡住。”知府道:“另有那三個姓甚麼?”白勝告道:“一個是智多星吳用,一個是入雲龍公孫勝,一個叫做赤發鬼劉唐。”知府聽了,便道:“既有下落,且把白勝依原監了,收在牢裡。”隨即又喚何察看,差去石碣村,“隻拿了姓阮三個便有腦筋。”
再說宋江回到下處,趕緊到茶坊裡來。隻見何察看正在門前望。宋江道:“察看久等。卻被村裡有個親戚,鄙人處說些庶務,是以擔擱了些。”何濤道:“有煩押司引進。”宋江道:“請察看到縣裡。”兩個入得衙門來,正值知縣時文彬在廳上發落事件。宋江將實在封公文,引著何察看,直至書案邊,叫擺佈掛上躲避牌;低聲稟道:“奉濟州府公文,為賊情告急公事,特差訪拿使臣何察看到此下文書。”知縣接著,拆開就當廳看了,大驚,對宋江道:“這是太師府遣乾辦來立等要回話的活動!這一乾賊便可差人去捉!”宋江道:“白天去,隻怕走了動靜,隻可差人就夜去捉。拿得晁保正來,那六人便有下落。”時知縣道:“這東溪村晁保正,聞名是個豪傑,他如何肯做這等活動?”隨即叫喊尉司並兩都頭∶一個姓朱,名仝;一個姓雷,名橫。他兩個非是等閒人也!當下朱仝,雷橫,兩個來到後堂,領了知縣言話,和縣尉上了馬,逕到尉司,點起馬步弓手並兵士一百餘人,就同何察看並兩個虞候作眼拿人。當晚都帶繩索軍火,縣尉騎著馬,兩個都頭亦各乘馬,各帶了腰刀弓箭;手拿樸刀,前後馬步弓手簇擁著,出得東門,飛奔東溪村晁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