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虞侯縮了縮脖子，卻驀地尖叫道：“有歹人！”

宋江打著酒嗝，歸還空桶，又對白勝道：“你這酒，叢村坊裡挑出來時，最多不過五百錢，卻敢問我們要五貫，實在心黑。”

楊誌舉高了調子，目露殺意。

老都管緩緩點了點頭，“苻堅好笑，可悲，又不幸，楊提轄覺得如何？”

老都管睡的正香，卻有人不見機地喚醒了他。

黑男人縮了縮脖子，退了兩步，又道：“這岡子上，凶惡非常，小的想挪過來與中間做個伴，壯壯膽氣，中間意下如何？”

楊誌展開眼，看了白勝一眼，怒罵道：“買甚麼酒？都給灑家消停點，這酒吃不得！”

楊誌一步步逼近了老都管，老都管倒是篤定了楊誌不敢對他脫手，是以也是凜然不懼，直視著楊誌的眼睛緩緩道：“我早就提示過恩相，江山易改賦性難移，你楊誌就是個天生的賊骨頭。老朽我七十多了，早就活夠了，你如果個好樣的，便給我一個痛快！”

楊誌不耐煩地擺擺手，回身往回走。

白勝挑著兩擔酒，晃閒逛悠地上了岡子，一邊走一邊還唱著，全不顧他那副破鑼嗓子會給彆人帶來如何的折磨。

白勝點頭嘲笑，“俺這酒裡，放了蒙汗藥，可不敢賣給你們。”

宋江摸出五貫錢來給了白勝，便抬了一桶酒，去車子中間分了。世人就著棗子，不過半晌工夫，便將一桶酒喝光了。

楊誌不耐煩道：“隨你。隻是彆來煩我就好。”

虞虞侯雖也怕楊誌，但畢竟有官位在身，是以也壯著膽量道：“提轄管得好寬，我們自湊錢買酒，如何就吃不得了？”

老都管又道：“楊提轄家學賅博，可曾傳聞過草木皆兵之事？”

楊誌臉上掛著羞惱，隻是眯著眼假裝聽不見。

老都管嘲笑道：“楊提轄好本領，三言兩語便說退了歹人。”

白勝點頭，“便是少一個銅錢，也是不賣。”

白勝頓時不樂意了，蓋上桶蓋，冷冷道：“你這客長，說的甚麼渾話？這酒，便是給再多錢，俺也不賣了。”

老都管冷冷瞪了他一眼，“閉嘴！恩相的敕令，豈是你一個小小的虞侯能質疑的？”

虞虞侯狠狠地瞪了楊誌一眼，悻悻地甩了甩手。

黑男人聞言，長舒了一口氣，一顆心也好似落了地，拱手笑道：“可嚇死我了，小的聽人提及過，這黃泥岡上不承平，見到大王，呃，中間氣勢不凡，還覺得……”

宋江與吳用，倒是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問白勝道：“俺們不怕蒙汗藥，賣給俺們一桶吧，隻是便宜些如何？”

眾軍漢雖有些不忿，但也不敢節外生枝，隻能是各自掏錢。

宋江又翻開另一桶，皺眉道：“隻是這桶，如何有些渾濁？”

老都管緩緩道：“八公山上，草木皆兵。《晉書》中記錄，前秦苻堅登城望王師，見部陣劃一，將士精銳；又北望八公山上草森皆類人形，麵有懼色呃，便道，此亦勁敵也，何謂少乎？多麼好笑？”

楊誌轉過身去，冷酷道：“不必！”

老都管仰天笑道：“老朽無兒無女，了無牽掛，死了又打甚麼緊？以我之死，讓恩相看清楚你的真臉孔，何懼之有？”

虞虞侯驚道：“這一桶酒，不過四五十斤，你這代價，太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