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了分歧款式,霍睿言想谘詢宋鳴珂的定見,驀地轉頭,驚覺她已歪倒在短榻,雙眼閉合,睫羽輕垂。
霍睿言恭敬不如從命,隻覺海藻膠做的糕體入口清冷,綿柔細緻,杏花甘中帶苦,口感新奇。
霍睿言記起冇睡好的啟事,麵露羞慚,低頭盯著地磚,隻想找條縫鑽出來。
而他,該以哪種體例,把本身當場埋葬?
元禮清算藥箱,垂下眉眼,躬身辭職,出門時,若即若離的目光似是不經意飄向霍睿言。
“豈敢生陛下的氣?”霍睿言啞忍不發。
進不得, 退不甘。
宋鳴珂心腸熱,礙於二表哥在場,她恐怕牽涉五族之事,欲言又止。
霍銳承從弟弟瞋目中感遭到了飛刀的淩厲,又不曉得如何安撫,隻得找個藉口,丟下二人,敏捷開溜。
換上潔淨寢衣, 他寂然坐在窗邊,雙手搓揉滾燙臉頰。
和婉如小貓。
這湯竟然讓她日日對峙喝上一年?連跑到保翠山行宮也欲罷不能?
…………
作為天子,竟然要用各種匪夷所思的筆墨作章,真教他啼笑皆非,每次都得按捺笑意,方可完成。
如此率性而為,有悖於其常日的溫雅形象,隻差直接聲明要喝宋鳴珂那一碗,擺明已起了狐疑。
宋鳴珂笑盈盈朝他招手:“二表哥來得恰好,快嚐嚐元醫官做的杏花水晶凍。”
時人的閒章,多為自擬詞句,或擷取格言警句,感化不過引首、壓角、標記保藏觀賞,亦有刻上齋、堂、館、閣居室為記,而宋鳴珂的癖好卻極其另類。
“元醫官當至心靈手巧,多纔多藝。”
霍睿言雙手恭瑾接過,謹慎細啜,方輕吞慢嚥喝完,擱碗笑道:“清甜甘爽,難怪得陛下眷顧。元醫官愛梅花,定是超凡脫俗之人。”
為化解不尷不尬的氛圍,表兄妹持續分吃糕點。
宋鳴珂茫然:“啊?二表哥活力了?我昨晚……喝了點酒,見那徐小娘子和順可兒,突發奇想,但冇逼你娶她呀!”
霍睿言本不屑人後說閒言,現在情急之下,唯有把親哥賣了。
霍睿言倍感尷尬, 躡手躡腳跑到浴室,偷偷摸摸洗了個冷水澡。
目睹她下首跪坐著一蒼色身影, 他笑容呆滯,目光焦灼,“陛下龍體不佳?”
按理說,霍睿言該歸去籌辦,他遲遲未分開,隻因認定元禮本日非常古怪。
麵對宋鳴珂賜婚後洋洋得意的笑容,霍睿言氣炸了, 一句話也憋不出來。
當他不時抬眸朝她淺笑,某種近似於寵溺的亮光,被他決計藏起,透露的隻是平常且尊敬的馴良。
她邊說邊指了指幾上一紅色漆盒,內裝晶瑩剔透的糕點,內裡如有花瓣飄飛。
元禮客氣迴應,既有清貴之氣,又不乏客氣。
再看她和霍睿言前後喝過的白瓷碗邊上,獨一一道蜜湯陳跡,頃刻雙頰生霞,寬裕垂眸,連連擺手讓餘桐收碗。
宋鳴珂靠在短榻一端,手撐下頜,似笑非笑地看著霍睿言儘力忍笑、當真形貌,更加感覺,逗弄二表哥是件極其過癮的事。
他這二表哥獨一的軟肋就是她,頓時被哄得心花怒放,一有閒情便給她刻,數月下來,已積累了一大堆。
冇法設想,宋鳴珂聽了這昏言悖語,會作何感觸。
…………
“當然。”宋鳴珂對元禮略微點頭。
未幾時,殿外細雨初歇,灰雲裂縫間漏下幾線陽光,大有放晴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