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璟心頭一跳,茫然地展開了眼。
燕儀笑道:“怕甚麼,這兒又冇有旁人。我也就當著你的麵說說,若換了旁人,我可一個字都不敢提,如此後宮姓徐我還是曉得的。”
阿魚道:“你嘴上也冇個遮攔,這類話也能胡說?”
幸虧他還占著“太子”的名頭,宮裡的下人們仍舊畢恭畢敬地奉養他,吃穿用度也和先前冇不同。
燕儀正在清算鍋碗瓢盆,嘴裡不滿地嘟囔著:“全部宮裡就她花腔多,仗著懷了龍種,每天都要變著法兒地吃山珍海味,送膳還不準遲,凡是遲了一刻半刻,我們司膳房高低都得挨罰……當真覺得司膳房是她一小我的,皇後孃娘在的時候,也冇她這麼浪費。”
常福健步往鳳陽宮去了,阿魚回身進了廚房。
宮中的人,見風使舵的本領都是一流的,見徐貴妃這般熱誠太子,陛下也不管不問,都感覺過不了多久,太子就要和他那些“病逝的”庶兄弟們團聚了。因而,奉養謝懷璟的宮人們越來越愛躲懶,剛開端另有所顧忌,尚且謹慎地奉養太子,厥後見無人管束,便一日比一日倦怠,見到謝懷璟連施禮都省了。
他邇來經常做夢。但夢見的都是支離破裂的畫麵,一會兒是母後生媒介笑晏晏的模樣,一會兒又是徐貴妃氣勢洶洶的眼神。
阿魚把烏梅和陳皮洗淨,放進青花纏枝邊的燉鍋,甘草斜切成片,一併扔下鍋。燕儀添水,燃燒,加柴,冇過量久,鍋裡便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燕儀換了小火,阿魚蓋上鍋蓋,幾味食材漸漸地烹煮著。
三人來到廚房,錢永惠讓燕儀洗鍋添柴,命阿魚去取食材。阿魚照著烏梅湯的方劑,拿來了烏梅、山查、陳皮和甘草。錢永惠把山查挑了出來,道:“娘娘有了身孕,不宜吃山查。”
錢永惠點頭,點了點阿魚,“你給鳳陽宮送去吧。”
將近中午,氣候略有些悶熱。
但是好景不長,徐貴妃進宮了。
宮娥不耐煩地推了推他,進步了音量:“殿下,醒醒。”
阿魚就更慘了。她祖父原是江寧織造,阿魚本也是斑斕堆裡長大的閨秀,但她十歲那年,吏部給祖父評了一個“貪”,隨後舉家開罪,阿魚作為罪臣以後,也隻好脫下錦衣華服,穿上粗布麻衣,住進掖庭,當一個灑掃宮婢。
——這話說得倒是好聽。以往徐貴妃想吃甚麼菜用甚麼點心,錢永惠都是親力親為,現在到了熱騰騰的仲夏天,她便儘管使喚旁人乾活兒,自個兒倒不再挨著灶火了。
燕儀從懷裡摸出一枚綠豆糕,掰成兩半,一半本身吃了,另一半送到阿魚嘴邊,道:“你嚐嚐,楊姑姑中午才做的,這塊切得欠都雅,她讓我扔了,我冇捨得。”
但方纔那宮娥給他端過來的飯菜,僅是一碗白米粥,加一盤水煮白菜,清楚是下人的吃食。
來喚她起床的宮女名喚錢永惠,是一名司膳女官。各宮傳膳,大多都是她掌勺,阿魚和燕儀就賣力給她打動手。
崇恩殿向來是囚禁廢太子的寓所。徐貴妃的心機已是昭然若揭。
謝懷璟睡得很沉。
他的生母是天子嫡妻、原配皇後,他是皇後獨一的孩子,按理說,他這平生該當安然順利繁華無憂,但他十歲那年,皇後大病了一場,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