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熾回到贛寧會館,頓覺豪傑遲暮末日到來。他拿出酒杯,喝起了酒,帶著醉意躺到了床上。不一會兒,陳熾建議高燒。他呈現了幻覺。他又來到了樂館聽歌。台下掌聲雷動。那多是滯留都城的士子和散官。八國聯軍的烽火把人們回籍的路途阻斷了,他們隻能呆在京中。
陳熾聽了,天然歡暢。他走出書院,不由又歎了口氣,說,可惜變法停掉了,不然我要建議印書要賜與版稅,就像變法時提出嘉獎技藝賜與專利一樣。書已傳世,陳熾當然欣喜,寫書人隻能持續貧苦,隻能自歎時不我予!
街邊飄來的琵琶聲,震驚了陳熾的飄零之感。他想起了歌者芙窗,想起了公棧唱戲的同道。他不由立足聆聽了一會兒,把滄桑世事揉進了這片哀痛的音樂當中。是啊,京中同道全數寥落,隻餘本身在這贛寧會館苟延殘喘。他不由得走了出來,在樂館諦聽起來。
使君飛舄江右,喜登臨不改,舊時腰腳。磨難初平,創夷待補,儘費良工考慮。勝遊如昨,記一線秦淮,模糊城郭。何日從君,畫船沽酒泊。
陳熾說,還記得那次歡然亭之宴嗎?我們瞻望變法必敗,但冇想到變法要流血!這些天,我不敢去菜市口祭奠,倒是常去歡然亭,老是在那邊想起譚嗣同。你一語成讖,譚君公然是看破存亡的人啊!
陳熾說,此話何意?康有為說,我在澳門聯絡了一個運送勞力的販子,說是要構造多量職員去開墾巴西。我就想不如我來構造他們,在巴西占有一個州縣,我朝一旦像印度那樣遇有不測,就能保住中國的人種!
陌生人問,這陳熾狂歌痛哭,說的是些甚麼話?
好景不常。陳熾垂垂髮明,都城湧進了大量義和團拳民。這些拳民專門跟洋人作對。不久,又引來八國聯軍進京乾與。一天,醫館的店東對陳熾說,這醫館要關一段時候,傳聞京中很多亂民冒充拳民趁機打劫。
陳熾說,樂人出身真是淒慘!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瞭解,我們明天瞭解,算是有緣,也算是同病相憐了!我歸正感覺你親熱!
那是熱烈而悲壯的公棧唱戲。那幾天,陳熾獲得動靜,徐桐和褚成博要彈劾強學會,鋒芒指向康有為。大師勸他先走為上,避避風頭,離京之前相約一起到公棧聽戲。聽戲的,有沈曾植、丁立鈞、王鵬運、袁世凱、文廷式、楊銳、張權,戲演的是十二金牌派遣嶽飛一事。
江標安撫說,留得青山在,不怕冇柴燒,我傳聞康有為和梁啟超逃到了日本!你就放心攻習醫人之書吧!陳熾說,我寫有一篇《資格說》,剛纔暗探冇有翻出來,你倒是拿去看看,這是講宦海的利病的,我留下也是禍害。
陳熾想了想,說承諾了。他說,我母親一向叫我京中找一名夫人,我冇想到會是你!真是感激你!兩人回到會館,跟幾位會館的老鄉說了,對住房略加安插,停止了一個簡樸的典禮,算是結婚。
過了幾天,早已免官的陳熾來到珠口市,走進了一家醫館。陳熾說,我想來你館中坐診,你看收不收?老先生把眼鏡推到了鼻梁上,細心瞧了瞧陳熾,說,看你本身的身材都不大好,如何敢稱懂中醫?這醫人之事可不是鬨著玩,弄不好會出性命!
分開書院不久,陳熾又聽到一家樂館飄出來琵琶聲。那歌聲是如此熟諳:白雲在彼蒼,丘陵遠崔嵬,鹽車上峻阪,倒行逆施畏日晚,伯樂翦拂中道遺,少儘其力老棄之,願逢田子方,惻然為我悲,雖有玉山禾,不能療苦饑,嚴霜蒲月凋桂枝,伏櫪銜冤摧兩眉,請君贖獻穆天子,猶堪弄影舞瑤池……是《天馬歌》!陳熾聽得一時沉浸,這歌聲彷彿為他而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