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錫琮滿心膩煩,倒是眉頭都不再皺一下,身子微微後仰,輕巧的避過劍鋒,那態勢有如閒庭信步,安閒不迫。還未等對方轉過手來再刺,他已順勢挽起韁繩,一夾馬腹,那馬兒便敏捷後退數步,厥後自一旁奔出,超出了任蜜斯的坐騎。
李錫琮緩緩催動坐下駿馬,穿過愈見稠密的人群,身後則是遠遠跟從的親衛侍從。方纔一場談笑嫣然彷彿還留在唇齒之間,也不知是為那調笑的原因,還是為風中彌散花香的原因,他可貴感覺本身的喉頭舌尖也帶了一陣清甜的味道,連看向周遭人群的目光亦多了幾分愛惜的柔嫩。
李錫琮不接她的話,還是蘸了墨去畫另一支眉,待筆峰掃過尾端,方笑了一笑道,“並不見你有驚色,可見是誆我。”擱下眉筆,好似舒了一口氣般道,“好或不好,我已極力,也算將疇前承諾過你的事兌現了。”
但是這柔嫩持續的時候未能耐久,方行了一半的路程,街麵上才清淨些,俄然火線轉出一人一騎,直直衝著他而來。不必決計凝睇深思,那劈麵前來的人自有著使報酬之一振的曼妙姿容,但見其身著寶藍色曳撒,頭戴網巾,足蹬短靴。雖作男裝打扮,卻不掩芙蓉玉麵,美麗不凡。
周元笙這纔想起本日是李錫琮按例巡營之日,心中驀地鬆了一口氣,便坐直了身子,擺出一副端嚴姿勢。李錫琮雖被掃了興趣,卻也未曾發作,不過斯須工夫,便打起精力道,“曉得了。”站起家來,雙唇微微動了動,到底未曾說出甚麼,便淡淡一笑,隨那內臣一道出了上房。
任蜜斯一刺不中,被他輕描淡寫地走脫,又羞又怒,全然不想結果,已是橫劍斜刺裡劈出,正要看李錫琮如何化解,忽聽得身後一聲馬嘶長鳴,隨即連續串馬蹄奔騰之音自火線襲來,其間還伴著人群驚駭號角,四散逃竄的狼籍跑動聲響,而那逸馬之聲轉眼已至近前。
他這麼說,就是執意不肯相陪,且更有瞧她不起之意。任蜜斯暗恨漸生,更加感覺本日需求達到目標才肯罷休。當即想都不想,兔起鵲落的抽出身後長劍,一麵嬌嗤道,“那便獲咎了。”話音尚未落,劍光一閃,已向李錫琮劈麵刺來。
李錫琮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半晌嘴角掛笑,緩緩問道,“你曉得,你甚麼時候最是都雅,都雅得令人移不開眼麼?”
李錫琮手執眉筆,悄悄地舔了舔那墨,筆尖帶著幽幽淡淡的薰香氣,勾畫上週元笙表麵清楚的遠山眉。他畫過一支,又眯起雙目,頭向後仰著細細打量開去。
李錫琮麵無神采,冷酷道,“蜜斯若想比試,可同孤王一道前去營中,孤王挑幾個劍法還算過得去的兵將,與蜜斯過過手便是。”
周元笙轉頭望向鏡中,這回臉上是當真有了驚色,隻不過是欣喜的驚,且那喜越來越多過於驚,不免點頭讚道,“你這雙手是真巧,怪不得梁謙總對我誇口說你擅丹青。這話原是不虛的。”
那任蜜斯見他不欲逗留,忙伸手攔道,“王爺留步。”展顏一笑,頓時有如萬千春花齊放,隻聽她朗聲道,“臣女本日前來,是有事要就教王爺,不知王爺可否不吝見教?”
李錫琮但覺好笑,冷著麵孔道,“孤王另有要事,恕不作陪。”待要前行,那任蜜斯又驀地揚起馬鞭阻道,“王爺就這麼不肯給我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