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君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半晌,歎了口氣,說道:“商道開僻不易,仁厚該當取信。我意已決,便換糧鐵於代國,滋其度過危急。”說完,踞坐的身形彷彿矮了一截。
“代國有甚麼好遊學的……”安君在內心嘀咕了下,沉聲道:“糧鐵乃國之底子,代國俄然起價也非仁厚之舉,再說,如果此時換糧鐵給代國,導致齊侯曲解……”
安君躊躇道:“代國若亡,燕侯便落空了東南的屏藩,應當會有所行動,但是雍公如何會出兵?三年前,雍、宋一戰,雍國可冇討到多少好處!”
“唉……”
主掌交際事件的中卿虞芥道:“君上不知,客歲夏季,遊學到代國的齊國小侯子與人決鬥於酒坊,不想竟然命喪當場。齊侯大怒之下,兵陳邊疆,並號令代國周邊的皋國、具國、劉國、鐘於國等十餘諸侯共伐代國。現在大戰在暨,以是代國要糧要鐵。”
陽光灑在青石階上,將安君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長,像極了老巫官手中的蛇頭柺杖。老巫官走在安君的影子裡,輕聲說道:“君上,小侯子一如既往,連宇宙與夢境也分不清,前些日子的謊言不敷為信。”
“糧食,冶鐵……”安君眉頭擰得更緊。
安君轉過了身,在回身的那一刹時,他臉上的神情極其奇特,既有如釋重負,又有弱不成察的絕望,衝突而龐大。
安君四十不足,坐臥氣勢慎重如山,披著一件廣大的硃色錦袍,跪坐在草蓆中,案上的朱雀熏香爐裡綻著寥寥娜娜的香。
安君背動手向樂宮走去,將近中午了,一邊在宮頂用膳,一邊聆聽著宮女們敲打編鐘的聲音,會令人表情格外安靜。宋國嫁來的侯女――宋姬亡於七年前,身後不過一年,他便又娶了一任嬌妻,是徐侯之女,徐姬生得格外嬌柔,身形輕巧,擅擊編鐘。
陽光穿廊投影,斜斜的射在四方院落中,在那老槐樹下端端方正的跪坐著一群小孩,正在點頭晃腦的讀書,大的約模十來歲,小的隻要三四歲,他們都是安國的侯族後輩,年及三歲便需在文修院跟從巫官一起修文、學史。待到八歲,如果國君的兒子則要分開文修院,前去與安邦交好的諸侯國做質子,此舉,又稱侯子遊學。
這笑容,潔淨中透著難掩的傻意。
巫官長歎一聲,目光中的冷冽褪去,對男孩柔聲道:“侯子所答,對也不對,若把夢境拿來和宇宙相較,確有可較之處,但卻似是而非。”
“既已無事,諸位便回吧。”
“嗯!”
國君乏了,得撿關頭的事說,且需長話短說,孟於溪皺了皺鼻子,加快了語速:“回稟君上,去歲與宋國一道伐杞,聯軍大獲全勝,我安國也得了河東三十裡地。現在亦當春耕,卻不知是否遵還是例?”
眾卿、大夫在內心一陣策畫,紛繁勸道:“齊侯遠,宋侯近,君上三思!”
現在,管叔度柱著那根青梨木做成的蛇頭柺杖,一瞬不瞬的看著院中角落處的那名孩童,比及那孩子傻兮兮的閉上了眼睛打磕睡,他纔對身邊一個黑精黑瘦的小巫官說道:“走吧,我們應當去見君上了。”
姬姓侯族後輩,所豐年滿三歲尚未及冠、結婚者,除了阿誰傻子外,都居住在少台宮中。
……
少台城仿朝歌城而建,城中心是祭奠台,宮城環抱著祭壇呈圓形,宮外是卿、大夫的官邸,再外便是居於都城的士族宅院,最外圈是布衣與商賈,以及各種商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