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寅聽懂了。

嗚呼哀哉。

柳從之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何必焦急，擺佈無事，留下來陪我手談一局？”

柳從之態度安然得近乎可駭，剛纔霍方所言可謂句句誅心，直指這位帝王的軟肋，帝王最忌□□，薛寅隻覺古今任何帝王隻怕都難忍耐如此誅心之言，不料這世上還真的是有柳從之這等涵養工夫好得近乎可駭的帝王，能對此一笑置之。薛寅心中顧忌之餘，也不由歎服：“陛下胸懷寬廣，實在短長。”說罷一躬身，“其間事了，臣先辭職。”

薛寅深深吸氣，挫敗以後，眼中突然閃過激烈的不甘與戰意！柳從之微一抬眼，剛好就瞥見了薛寅亮得近乎要燒起來的眼神，微一揚眉，但是不過半晌，薛寅鋒利的眼神褪去，這個年青人深吸一口氣，垂眼，低頭，下跪：“請陛下恕罪，薛寅絕無犯上之意，這匕首隻為防身之用。方纔事起倉促，但是薛寅絕無侵犯之意。”

柳從之淺笑，而後打量了一動手中匕首，將其遞給薛寅，“這匕首你收好吧，此物鋒銳非常，確是防身利器。”

柳從之身上有一種近乎可駭的自傲，信賴本身有才氣應對統統變數與風雨。

這號稱冥頑不靈的老臣竟也終究歸順了？

柳從之低頭看他，彷彿讚美地歎了一聲：“能屈能伸，大丈夫當如是。”

偌大天井，一片沉寂。

薛寅昂首看了他一眼，無聲點頭。

他們姐弟二人，又要何去何從？

薛寅不認同這位白叟，卻尊敬他。

“天然會。”柳從之淡淡一拂袖袍，“朕平生獨一的過人之處就是胸懷寬廣，有容人之量。教員乃忠臣良將，就義而亡，值得尊敬，當厚葬，不是麼？”

薛寅終究心折口服，歎道：“陛下胸懷，薛寅佩服。”

顧均磨磨蹭蹭，幾近是在最後一波走的人內裡，轉頭看到這一幕，眼圈一紅。

霍方莫非不曉得柳從之比薛氏皇族更合適做一個天子？柳從之的文才武略，統統人有目共睹。不，他曉得，他隻是永久過不了本身那一關，以是他挑選滅亡。

如果說薛寅當日即位是趕鴨子上架，辦得像個笑話，那柳從之的即位大典天然是不成同日而語的。大典辦得昌大而浪費，冊封結束以後，又宴請群臣，場麵極其熱烈。

這個年青人顯得非常沉默，但對新君已無貳言，因才調不凡，也遭到了新君賞識。識時務者為豪傑，現在薛朝局勢已去，這纔是正理。可世上有這識時務的，就有這固執不化的――比如霍方。

他現在並無官職，穿的是淺顯布衣，鬚髮皆灰白，白鬚染血，滿麵皺紋，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睛猶自睜著，死不瞑目。

薛寅一怔，低聲道：“是麼，多謝陛下顧慮。”

因為強大，以是自傲。因為自傲，以是安閒，穩如山嶽。

柳從之彷彿看出貳心中所想，淡淡道：“所見之人是否身懷利器，對朕來講辨彆不大。”

與此同時，他麵前傳來“砰”的一聲，霍方嘴角溢血，神采灰白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