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各種，數番存亡起伏，現在想來，儘皆如夢。

柳從之微微一歎，“隻因商者囊中有金銀。”

陸青徽麵沉如水，“不錯！販子敷裕，雖職位低下，但仍然穿金戴銀，強過淺顯農戶不知多少，為富不仁者大有人在。每逢荒年，都有奸商肆意進步糧價，乃至饑民各處，逢豐年，又壓價屯糧，穀賤傷農……如此各種，屢禁不止。販子逐利，無仁義品德可言，若準販子入仕，乃至賜封皇商，便是予他們繁華，又予他們權勢……此舉後患無窮！必將禍亂朝政！”

柳從之靜了一靜，推開房門，第一眼，瞥見了低頭撥弄琵琶的薛寅。

陸青徽起家告彆，臨行前問了一句，“陛下，恕臣冒昧。陛下如此作為，但是為了袁承海袁大人？”

約莫真是醉了，已經健忘了稱呼。

他聲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擲地有聲，陸青徽閉目，歎道：“陛下可知，這是雙刃劍？何況士農工商，自古如是。此事若要推行，必遭世家大族、文人士子的反對。臣不會是最後一個規勸陛下放棄此唸的人。”

他風趣地發明，大薛的亡國少年天子，竟然還是個美人胚子，並且是那種男生女相的美好，模樣實在是不差，不過氣質使然，不到這等時候，實在難讓人看出他五官的標緻，可這美好畢竟僅是皮相罷了，毫不代表此人荏弱可欺。柳從之對荒唐的薛氏皇族向來殊無好感，不過北化薛氏這一對被放逐的皇族後輩卻算例外，這二人出身不毛之地，不享繁華，卻反而得以儲存薛氏一族骨子裡的匪氣與悍氣。

半晌，有侍衛走進，跪隧道：“陛下！”

不想本日朝中熱烈，內裡也那麼熱烈。降王爺酣醉楚楚閣不說，袁承海癡戀名妓海日，欲為其贖身，迎娶這一屆青樓女子為正妻……

他含笑說完這一句，眉間無一星點的煞氣，起家微一拂袖，一指身後牆吊頸掛的輿圖，“陸卿請看，圖上所繪乃是我朝國土，不知你看到了甚麼？”

侍衛靠近，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柳從之訝然一挑眉，“楚楚閣？”

“本現本日終能歇息一會兒。”柳從之頓了一頓，點頭一笑：“也罷，既然這麼熱烈，那就去看看吧。戲台都搭好了，如果不去，豈不成惜？”

陸青徽沉聲道：“幅員廣寬，邊境萬裡。”

“此話不假。”柳從之微微一歎，“可我常常看到這張圖，卻總能看到處處烽煙，到處饑貧。”他抬手在輿圖上輕點，“北疆苦寒，缺衣少食，遼城一帶受月國擾亂，劫匪過處，不留寸瓦……南地富庶，可若天公不作美，還是饑民各處。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此言言之尚早，朕隻願在朕治下，百姓不必流浪失所，不必忍饑捱餓。”柳從之淡淡一挑眉，“而國之命脈，民生之所繫，都在商道！”

柳從之淺笑，好整以暇正了正衣冠。

柳從之淺笑著往內裡走：“何姑姑好久不見，邇來買賣可好？”

何姑姑笑：“她哪能有不好的？就是明天可出了一樁事，袁大人前來予她贖身，可把我嚇了一大跳。我是婦道人家，冇甚麼主張，這等大事可不敢等閒應了。海日那丫頭倒是向來主張正，但這會兒也冇想出個以是然來，不過柳爺您來了，這事兒就好辦了，要不我直接領您去見見海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