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一眼袁承海,聲音淡淡的,既無可惜,也無鎮靜:“大人韶華正盛,竟是英年早逝之相,當真風趣。”
“何事?”袁承海挑眉。
袁承海發笑,“既要逆天改命,又要莫逆天命,當真風趣。”他一舉酒杯,“那莫逆先生,我敬你一杯。先生名號當真清脆,算仙抗命,號稱鐵口直斷,有通天命,逆存亡之能,我實在神馳久矣。聽聞先生十年前便已絕跡江湖,本日有幸得見怪傑,值得痛飲三杯。”
莫逆笑了一笑:“請爺寫張字。”
“這個商字是大費事。”莫逆一指宣紙,“商字有口,進的是財,口上有門,鎖的是財,但是門上有立,這個立嘛……”他一指商字最上阿誰濃厚的墨點,一字一句道:“威勢太重,取財,壓勢,索命。”
兩人上了樓,所謂悲觀亭,也就是對勁樓中的一個雅間,格式高雅,壁上有一幅顧源的題字,字體超脫俊雅,寫的恰是“悲觀”二字。房內燃著熏香,香氣極清極淡,但是餘韻悠長,成心機的是,房內香爐做工新奇,剛巧做成了亭子的形狀,懸於梁上,小巧精美。
他這話說得輕飄飄好不舒暢,卻如同在小二的滿腔肝火上澆了一把油,小二猛地站起家來,一刻不斷向他撲了過來,灰衣客無法點頭,連連感喟:“可貴我美意提點你,你如何就不聽勸呢?你命裡屬火,本來火氣就重,易怒暴躁,這下火上加火,豈不是要燒起來?不妙,不妙!”
莫逆點頭,“爺你大富大貴,但是如果姓顧,便是大富,財神爺一流的人物。如果姓袁,便是大貴,可財權雖好,卻隻能選一樣,不成兼得,不然……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爺你是聰明人,當然明白我在說甚麼。”
袁承海一向當真聽著,聽到最後這一句,微微點頭,竟然氣定神閒:“但是必亡之相?”
宣京“對勁樓”前。
灰衣客嘖了一聲,“我當你是個明白人,如何跟那店小二一樣胡塗。”他一指身前酒罈,“我坐在這兒,可不是來喝酒的麼?”
倆人在桌前坐定,袁承海笑道:“先生談笑了,先生是雅人,當然得來這悲觀亭。”
袁承海一瞥地上酒罈,笑道:“此地喝酒,未免有失風雅。先生不如隨我入樓,小酌一杯?”
話音剛落,卻聽“砰”的一聲,氣勢洶洶的店小二還冇夠著他,腳下一滑,竟是直接摔了個大馬趴,磕得頭破血流。灰衣客一臉遺憾:“小哥,我和你說過了,火氣彆太大,你如何不信呢?”
店小二全冇了放肆氣勢,點頭哈腰地這麼退走了,那模樣,倒像是老鼠見了貓,連爪子都不敢露。灰衣客將這一幕看在眼中,發笑道:“這位爺好大的威風。”
對勁樓的小二出門送客,見著這一幕,毫不客氣地喊道:“叫花子哪來的,滾蛋滾蛋!”
少頃,店家奉上筆墨,袁承海將宣紙在桌上鋪平,沉吟半晌,寫下一個字。
袁承海道:“求之不得。”
莫逆道:“敢問爺你是要姓顧,還是姓袁?”
一個“商”字。
這事產生一次是偶爾,產生兩次就是邪門兒了,小二即使邪火衝腦,這時也有點後怕,失了方纔華焰,轉頭看那扶了他一把的人,想要伸謝,不料一瞥之下大驚失容,結結巴巴道:“顧……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