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懋弟看著戶部新呈的納糧簿,手指微微顫栗——短短五日,南直隸豪紳竟納糧四十萬石。他望向正在教小皇子辨認輿圖的永昌帝,俄然明白為何陛下對峙要帶皇室南巡。那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畢竟抵不過真龍天子的煌煌天威。
永昌帝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不錯。江南乃天下財賦重地,豪紳權勢盤根錯節,若不親身坐鎮,新政難以推行。現在糧價已平,接下來便是釋奴令。朕倒要看看,這些豪紳還能翻出甚麼浪花來。”
朱媺娖俄然輕笑一聲,腕間九鸞銜珠鐲叮咚作響:"本宮記得,三日進步城時,在聚仙樓見著幾位綢緞商,腰間佩的倒是閩南海軍的製式彎刀。"她轉頭看向趙敏,"mm當年統領綠林,可識得江湖上'糧船入水化作霧'的把戲?"
老者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硬碰硬天然不可,但我們能夠‘軟刀子殺人’。釋奴令不是要放奴婢嗎?那我們就讓他們‘誌願’留下。隻要我們暗中威脅,那些奴婢誰敢走?”
李師師臉頰微紅,低聲道:“臣妾不敢苛求,隻願陛下新政順利,天下承平。”
永昌帝微微一笑,伸手攬過李師師的肩,目光遠眺:“江南事了,天下承平便指日可待。愛妃,陪朕去看看這萬裡江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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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過晴和時,李師師在禦花圃攔住永昌帝。她將新政細則捧過甚頂,裙襬還沾著昨日巡查糧倉時的泥點:"臣妾已製定《釋奴令》細則,隻是..."話未說完,忽被永昌帝握停止段。
“但是……”一名年青些的販子躊躇道,“永昌帝手腕狠辣,連鄭家那樣的海商都被他清算得服服帖帖,我們如果硬碰硬,恐怕……”
左懋弟怔了怔,忽見李師師美目流轉,頓時恍然:"陛下是說...鹽引換糧?"
永昌帝俄然放聲大笑,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而落。他起家時玄色龍袍揚起淩厲的弧度,腰間玉帶撞出鏗鏘之聲:"好個'無米之炊'!左卿,你可知當年成祖爺五征漠北,軍糧從何而來?"
"不過是些水鬼活動。"趙敏把玩著鎏金匕首,刀鋒映出眼底寒芒,"臣妾已讓阿大帶人去江邊'拜訪'那些船幫,想必現在該有動靜了。"
暴雨中,一隊鐵騎踏碎鄭家彆院的門楣。阿大抹去臉上雨水,看著地窖中堆積如山的糧袋,對瑟瑟顫栗的鄭家主事嘲笑道:"你家主子不是說缺糧嗎?這些怕是夠南京百姓吃上三個月了。"
話音未落,殿彆傳來短促腳步聲。張嫣的貼身侍女捧著鴿籠疾步入內,取出一支帶血的竹管。張嫣展開染血的絹帛,嘲笑道:"公然,姑蘇知府昨夜在秦淮河畫舫宴請糧商,席間說要讓新政變成'無米之炊'。"
當夜,秦淮河上飄起數十盞天燈。趙敏立在畫舫船頭,看著對岸米行連續掛出的"平價售米"木牌,對水中倒影輕笑:"張姐姐這招'釜底抽薪'倒是妙極。"她身後,張嫣正在教歌女們唱新填的《勸農詞》,詞中那句"官倉鼠雀終成灰",跟著粼粼波光傳得很遠,很遠。
另一名鬚髮斑白的老者嘲笑一聲:“急甚麼?永昌帝再短長,也不過是個外來戶。江南是我們的地盤,他還能翻了天不成?”
"至於糧價——"永昌帝俄然轉頭看向朱媺娖,"皇後可知隋煬帝在洛陽設的常平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