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熏內心暗罵：“我的好哥哥，你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個丫頭手裡了還不知呢！”

流熏眼眸一轉，看一眼一旁放心讀書不為所動的沈孤桐說：“才聽太太說，合歡十五歲了，該是配人的年紀了。四嬸嬸曾發起說沈師兄人物出眾，求太太將合歡說給沈師兄為妻呢。現在晴兒冇了，倒是合歡的福分了。”

她輕柔的衣袖掠過沈孤桐的手背，如嬰兒的手重拂，撩得沈孤桐目不轉睛去看她那纖長的翠綠玉指，粉嫩柔荑。竟然目光癡癡的不動。

低頭，流熏忽見沈孤桐袖籠上較著的破了線，暴露些棉絮來，顯而易見。

流熏順手將帕子塞去本身衣袖說：“我拿去洗濯了，替哥哥還給她，也替哥哥謝過她。”

謝府後輩穿著樸實，在府裡，男兒都是一身素袍，夏季學子們最多是苧絲麵的袍子，家中的常服都是棉麻質地，貼身舒坦，又簡樸利落，很有幾分道骨仙風。隻是棉袍的質地都頗健壯耐磨，沈孤桐落拓青衫，常日乾淨，但衣衫卻老是開線或刮破，她本堅信文人才子似都在家居時有些癡氣，現在細細的想，沈孤桐怕纔是彆有用心。

流熏說：“我轉頭叮嚀丫環去幫沈先生將袍子換下來送出去補綴。”

“呀，蜜斯，如何能繡一對兒戲水鴛鴦呀？”綠嬋湊過來看，同丹姝嬉笑著鬨去一團，“前幾日繡的那幅鬆鶴延年去哪兒了？好歹也該繡幅‘蝶貓圖’給老夫人恭賀耄耋之年呀。”

“沈大哥！”流熏一聲喚，沈孤桐才驚得抬眼，倉猝拱手伸謝，眸光同流熏相遇時，看到的是滿眼的天真天真。

府裡的丫環被仆人指配給府裡的清客先生，也是常例。清客先生吃住府裡的，不過是高檔的主子。沈孤桐心高氣傲，天然不平。

流熏內心一笑，哥哥這些日必然會對合歡敬而遠之，再不會如此合歡長，合歡短的。

合歡，合歡，哥哥可不是吃了迷、魂、藥？

祖母大壽，送個鴛鴦戲水的抹額公然風趣。

流熏回房。才平靜半晌，忽見簾子一挑，一陣冷風裹來，周嬤嬤一臉笑容的出去，手裡捧著一條靛青底兒掐金線的抹額，愁眉不展地望著她。那抹額展開，靛青蜀錦緞暗花底兒，上麵端端的繡了一對兒鴛鴦，栩栩如生。

“蜜斯莫不是胡塗了？”

她心頭驀地一寒，細心想想，記起了那段難堪……

流熏噗嗤一笑，又調笑般側頭天真地問：“沈年老將要入闈，洞房花燭夜，金榜落款時。四嬸嬸慧眼識豪傑，合歡還算是個可貴的好女人呀。”

“呀！沈大哥這袍子，如何破了線也冇送去補綴嗎？”流熏問，那棉袍還是當年她一針一線為沈孤桐補綴的，一針一線，儘是至心。

傳聞，那年祖母壽宴上，高朋滿座，俄然闖來丫環合歡，哭訴她已被哥哥謝子俊酒後姦汙，腹中懷上謝家骨肉，又遭哥哥始亂終棄。人證物證各種俱全，恰好哥哥冇法分辯本身的明淨，氣急廢弛之下的爹爹一頓家法幾乎將大哥打死。年老邁病一場後，人就變得癡傻瘋顛，本來春闈奪魁在望，卻俄然成了個廢人。可惜那日她在廟裡為祖母祈福，誤過那場災害，不然，或許她還能幫哥哥辯白一二，但隻剩下追悔莫及。

沈孤桐正在看書，驚到手一顫，手中的羊毫筆都掉落在身上，他倏然起家抖抖渾濁了袍子，好不難堪。他慌亂地說：“男兒功名不就，何故家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