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是你?你來做甚麼?”流熏怒喝。
他的話說得赤暴露骨,剝開皮肉的疼痛,血淋漓的竟然是慘痛的究竟。宿世裡,祖母出於對她的垂憐,要冒天下大不韙,頂多少重壓?
景玨有些不解地望著她,冷燭光下,她一張明秀的小臉上那雙眸子顯得非常才聰明湛亮,眸光裡漾著與眾分歧的聰明。他尋味她的話,如被醍醐灌頂普通,俄然問:“依你看,該如何做?”
她心中瞭然,並不是她聰慧洞觀時勢,而是她重生一世,對這場廢立太子的動亂瞭若指掌。
流熏定了心神,她安靜道:“我要回府!”
景璨委曲地說:“女子都是一抹花魂化作的,這位嬢嬢看上去像梅花神。”
流熏定睛看去,棺槨中的秋姨閉目安祥,身上覆蓋裝點了紅色的梅花,人似躺在花雪中,烘托得一張臉冷傲溫馨。
景玨凝睇流熏垂垂生冷的眸光,俄然說:“表妹。皇子同權臣的聯婚不過是朝局權勢比賽中的一步棋,不下在這裡,就下在那邊。而表妹,身為謝閣老府的嫡長孫女,必定是一枚棋子,怕姻緣也不過是一步棋。”
隻是重生一世,她的那顆心早已死。
流熏一驚,後背發涼,如何也未曾想玨表兄俄然說出這話,她倉猝打斷,戲語回敬,“殿下這是要逼流熏以身相許來報徹夜拯救之恩?”
一陣慨歎,景玨眸光裡儘是潮潤。
“停止!”流熏悲忿的大喝一聲衝上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衿向後一扯,一聲驚叫,一張姣美的臉兒上,深亮的眸子驚奇地望著她,是十二皇子景璨!
流熏打個盹起家,略作梳洗,淚水澎湃中來到秋姨停靈的地點,恰見一人背對她,附身趴在秋姨的那口楠木棺木上,半個身子探進了棺槨中。他口中喃喃唸叨:“我佛慈悲,願嬢嬢成仙昇仙,免除轉世循環。”
“如果六哥做了太子,依著他的性子,大哥必將是他的喉頭梗骨,怕是保全性命都難了。以是,為兄剛纔言語冒昧,熏mm你莫怪。”
“仁孝?”景玨啞然發笑,“那是皇上說你仁孝,你就仁孝,說你違逆,就是違逆!皇家無父子,你不懂的,那裡有理可講?”他那口氣,不知是感喟皇子們,還是感喟本身。
“兄受凍,弟還高居館閣錦袍玉帶,不當吧?玨哥哥可敢冒了抗旨之罪,將身上的錦袍送給廢太子去禦寒?”流熏掃他一眼,唇角一揚。
若要替秋姨和母親複仇,鬥敗繼母封氏,那就不能讓封家失勢,那六皇子做新儲君就是眼下最大的危急。但是,莫非這解數隻要讓她嫁給表兄景玨嗎?表嫂奄奄一息,可一息尚存,玨表兄這番話聽來刻毒,但若解眼下的殘局,怕也是無法的一步。
景玨一怔,旋即拱拱手稱謝,自嘲的一笑。
淩晨,晨光微透,秋姨的棺槨就要被運往絕崖下葬。
本來是錯怪他了。
“廢太子,我那不幸的太子大哥,是個仁厚之人,因為生性仁厚,才遭小人覬覦王位而構陷開罪。說他敗德姦汙皇上的後宮美人,也不過是欲加上罪!讓那些處心積慮的小人得逞,真是天理不公!”景玨狠狠地捶了棺木板,一臉的煩悶不平。他口中這“小人”,怕是指的那六皇子吧?
“皇高低了禁令不準暗裡去看望廢太子,那個敢提?”景玨為莫非。
她苦笑,悻悻道,“當今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天然是‘仁孝’的皇子才氣當儲君,德不孤,必有鄰。諸位皇子中,一定六皇子就是合適人選。”